第1章
阮阮和施然上一次有交集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那時她被臺裏選去和施然錄制同一檔綜藝,原本拟邀的藝人裏并沒有阮阮,她是去救場的,救場原因是她電視臺選秀出身,便宜,而且糊,糊得有檔期。
當年她才24歲,和27歲的施然對戲,後者遊刃有餘張弛有度,前者畏畏縮縮怯怯低語。
施然之所以能在萬千人過獨木橋的影壇迅速站穩腳跟,就是因為她超強的業務能力。
有句話是這麽說的,強者從不抱怨環境,這句話很适合施然。
她的出道作是一位新銳導演的首作,剛大學畢業的施然利用20分鐘的時間長度,把它演到了三大電影節短片競賽單元的提名,那年阮阮在大熱天裏報名排隊報名,排到眼睛都花了,選角導演乜着眼睛,将她的報名表一抻:“你什麽學校的啊?”
“春梅藝術學院。
”
“什麽?”
“春梅藝術學院,泰州的。
”
“二本?三本?”
“大專。
”阮阮把挎包往屁股後邊挪一挪,汗從脖子裏往胸口淌。
“我們這個選秀是為翻拍四大名著選演員,你讀過嗎?”選角導演眨巴眨巴綠豆眼。
“我,我讀過,老師。
”阮阮怯生生地說。
選角導演拐彎抹角地打量她一眼,用眼角把她瘦弱的身影兜住:“行,回去等通知吧,手機記得開啊。
”
她撓撓鼻翼,從一堆熟肉似的人群裏擠出來,想确認自己手機還有沒有話費,刷了一下微博。
熱搜就是施然的名字。
#施然短片競賽單元##施然青梅之死#
《青梅之死》便是施然的出道作,阮阮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因為青梅和春梅就差一個字,她當時眼花,險些看岔了。
用力眨兩下眼才覺得不對,看清了劇名,也看清了施然。
新聞裏附上的是一張她大學時穿着黑色練功服的照片,高丸子頭,素面朝天,但通身的氣派很學術,很正統,是不會被人問“你學校是大專還是中專”的那種正統。
施然長着一張好學生的臉,五官端正,拿着放大鏡都找不出差錯來。
通常來講,吝啬的老天奶給了她可塑性極強的五官,便總要在身材上讨回點債來,可她偏偏沒有。
她對施然大方到令人嫉妒,她給了她一張電影臉,一副模特身材,好像在說,我這裏的飯,你随便吃。
有的人,生活像是在讨飯,有的人,命運請她吃宴席。
但阮阮不嫉妒,她天生沒有嫉妒心,小時候被她弟弟用磚頭砸了,失明了一小段時間,上不了課,她每天端着小闆凳坐在巷子口,聽同學去上學,她都不嫉妒。
怯生生地笑着。
同學說,你什麽時候來上課?她說,快啦就快啦,我媽媽說吃兩天藥就好啦。
她那時其實也害怕,但她總是很感恩。
她從小長在農村,生下來爸媽就跑了,在村長嬸子的家裏長到四五歲,鎮上的爸媽抱養了她,因為那時他們生不出來。
農村裏有說法,無法生育的人家有時會抱養一個孩子來“坐胎”“招弟妹”。
沒什麽科學依據,也不知道是不是迷信讓人心安,總之養了阮阮幾個月,她媽就懷孕了。
生下來還是家裏盼望的弟弟,爸爸和媽媽一門心思撲在弟弟身上,偶爾抱着弟弟跟別人笑,說阮阮是來報恩的,養了她,日子都好起來了。
那時她爸媽經營一個菜市場的服裝攤,偶爾要跟着貨車去進貨,照顧弟弟的重擔大多落在阮阮身上,她一邊洗衣服一邊背書,背也背不明白,成績就一直不太好。
等到了高中,看得出來,家裏不太想供她上大學了,阮阮自己報了春梅藝術學院,當時學校剛成立招生,隻要2000塊學費,還包吃住。
等阮阮學成畢業之後,學院辦不下去了,幸運的是,學歷學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