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會場內,拍賣快要進入尾聲。
燈光亮了一些,或許也是因為被陸續上臺的群星照過,這件拍品呈上來時,全場有一瞬間的安靜,因為看不太清,也都沒料到。
直到大屏幕上出現拍品的特寫,才有隐約的騷動。
能登臺的東西,來頭都不會小,因此他們不輕易哄笑,所謂騷動也隻是衣物的摩擦聲。
阮阮在這樣的靜默中擡頭看去,是皮革裝着的一副防藍光眼鏡,複古款,雖然看得出做工精良,可半新不舊的,不是什麽老物件,也想不到值錢在哪裏。
“這件展品是來自剛剛歸國的著名設計師文勞拉,文小姐是首次參加我們慈善晚宴,這次她捐出的拍品非常有紀念意義,是她媽媽為她定制的第一幅眼鏡,文小姐割愛相贈,是想籌款捐助貧困地區被遺棄的兒童,希望他們也能感受到來自社會的愛。
”
主持人娓娓道來。
臺下反應不熱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信任這個“故事”的人不多。
在許多人看來,或許就是被主辦方拉來,随手捐了個東西,雖然對她自己來說或許意義重大,可到底不值錢。
或許隻有一個人聽進去了,那就是坐在圓桌邊緣的阮阮。
被遺棄的孩童,媽媽定制的眼鏡……
她眨了眨眼睛,它現在眼波流轉,誰也看不出曾經瞎過。
眼底下是黑漆漆的桌布,前面是黑漆漆的西裝,臺上有黑漆漆的角落,可它們構成了最光鮮亮麗的金字塔。
在場沒有一個人,如她一般曾經搬着凳子坐在巷口,在黑暗中笑吟吟地說:“我媽說,就快要好了。
”
同桌的小姑娘放學後吸溜着鼻涕蹲在旁邊,跟她說,今天老師教了這個那個,體育課還去跳繩了。
“花兒紅,鳥兒叫,我們一起把繩跳……”同桌拍着手給她背老師教的口訣。
阮阮一邊聽一邊拍巴掌,小腳一翹一翹的。
而她之所以讓奶奶牽着坐在巷口,是因為媽媽回來時能第一時間看見她,那時她隔着很遠都能聞到媽媽身上的塑料袋的味道,還有菜市場陳年的生肉味。
周家芬牽着她往家裏走,她就知道一天又快要過完了。
“起拍價,2000元,每次加價不低于1000元,開始競拍。
”主持人揚手。
“五千。
”“八千。
”“一萬。
”
即便是價格比較低的展品,為了不讓場面太難看,嘉賓們通常會擡一手,以示禮貌。
阮阮想起媽媽來的時候,她眼睛也不好了,花得厲害,看東西要捧遠了看,自己說給她買一副老花鏡,她都不舍得,說要把錢存下來。
如果她當時有一點是為阮阮之後打算就好了,可她不是,她惦記着阮阮的錢,想給阮棟梁買房子。
“一萬二。
”“一萬三。
”
阮阮不是沒有想過,假如自己功成名就,力所能及地回饋曾經收留和撫養自己的家人,可她認可的家人不是阮棟梁那樣的,面目可憎肆無忌憚地在朋友面前貶低她,嘲笑她,扯下她學歷的遮羞布,絕口不提她沒辦法好好念書的原因。
“五萬。
”
有人轉頭去看第三排舉手的嘉賓。
他看起來是個富二代,從小就養尊處優,他或許無法想象在場諸位還會有買不起新房的家人。
也就是一年前,周家芬要做手術,那時連治病的錢都像是天捅了個窟窿,阮阮聽說後,很着急地從片場跑到外面給她打電話,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媽媽,不怕,我有錢,我能賺,我們請最好的專家,沒事的。
”
那時她穿着單薄的戲服,在冬日裏凍得發抖。
挂完電話回去拍戲,還不敢忘詞,緊趕慢趕地拍完了,在回去的車上就查銀行卡餘額。
可憐的數字晃得她發暈,她那時,也好想好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