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塘上的荷花已經開敗了,枯黃的荷葉在夜風中搖曳,白石的長欄環抱池沿,容桐提着燈而行,心中不免猶疑,這似乎不是通往政事堂的路。
領路的侍者帶她踏上池間的石橋,橋上有一小亭,兩個傀儡侍從打起簾幔,容她矮着身子入内,隻一擡頭,便見到雲華元君倚在對面的一方美人塌上,鬓側的翠玉步搖晃動如碧波微漾,深秋夜涼,她隻穿着單薄的銜璎珞珠串齊胸衫裙,此外再無它飾。
裙擺極大,飛流直垂幾乎淌在地上的水磨石磚上,乍一看仿佛是白玉般的美人從一淙流水裡化身而起。
塌下跪着兩人,她聽着他們的辯駁,美眸似閉非閉,整個人似乎還是懶懶散散的,容桐進來時她也未睜眼,全然不似往日對她那副丹唇未啟笑先聞的活絡。
容桐心中一咯噔,還是規規矩矩地一福身,
“晚輩見過雲華元君。
”
“來的正好,坐罷。
”雲華元君随手一指,是一個亭邊倚欄的位置。
她隻能整理着裙擺先坐下。
這個亭子太小,大約平日裡也隻是能容三兩人賞荷烹茶,如今雲華元君的塌子一擺,身邊還有兩個侍從伺候着,地上跪着的人就直接等于靠在了容桐腳邊。
身穿月白色道袍的男子跪直了身,冷眉冷眼地擡眼看着她,那一張臉竟還頗有些陽剛的俊美,他的寬袖上也繡有雲雨龍鶴與飛鴻騰鳳,隻是比雲華元君的弟子多了道銀色雲肩,想來就是那位她上任以來一直在外巡檢的戶土司侍郎——玉華真人。
因着這個局促的距離,容桐被他看的略微有些尴尬,他身側跪着的正是張久成,此時猶猶豫豫地似乎一句“大人”便要脫口而出,被玉華真人擡手止住。
“原來這位便是我昆侖掌門徒首,本真人往日忙于公務一向無緣得見,沒曾想照面未逢,你倒先給了這麼大一份厚禮。
”哪怕是跪地仰視,他眼裡依然隻有不屑和惱怒,那種不慎被草中蛇蠍咬了一口的惱怒。
容桐眼觀鼻鼻觀心,祭出沉默大法。
“夠了!本君座下,豈輪得到你來訓人。
”雲華元君不悅了。
“還請元君明鑒!”玉華真人豁然回身,拱手長揖。
張久成一愣,也趕忙低頭叩首。
“急什麼,本君不正在給你們解釋的機會麼?”雲華元君皺眉,立刻有侍從俯身替她揉起了額角,“諾,人我都給你召來了,你們自個先對個峙,我聽着呢。
”
容桐:“??”
我的意思你們聽不懂嗎?我都說了我目前也隻是發現了昆侖靈脈有問題,至于犯人究竟是誰我那都隻是猜測,證據鍊還不充分诶。
隻是事出意外所以不得不先給你們透個底,至于還查不查下去你們自個兒看着辦。
不是說案件已經可以進展到審問嫌疑人環節了啊!打草驚蛇你們曉不曉得呀?
還有,我都說了,這案子我放棄了,我一查查到我頂頭上司那兒我權限太低我管不了,我把我知道的都交給你們了,你們還讓我摻合幹啥呀?
對峙?抱歉哈,沒有充足的證據作底氣,我慫——
“紫光,你交上來的那些玉簡本真人看過了。
不得不說,能從物價裡看出端倪,你的确是聰慧過人,且還挺務實的,不過……”玉華真人滿臉倨傲,一番“誇獎”裡的嘲諷都快溢了出來,“本真人可煩勞你用你那聰慧的腦瓜再細想一想,往更務實的地方想一想,你好歹掌管戶土司數月,既連物價變動這等細微之處都留心的到,那昆侖的收支賬目,你不會沒有察覺到哪裡不對吧?”
“昆侖收支賬目至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