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東西?”
郝怡的屍體被平放在地上,白術還以為自己第一眼看錯了。
紀長野卻沒給他任何做好心理準備的時間,動作輕且快的将枕頭布從郝怡的頭上掀開。
隻見郝怡死死瞪着一雙驚恐過度的眼睛,慘白的臉和黑黢黢張大的嘴巴形成了強烈的視覺沖擊。
而有什麼東西正從郝怡的嘴巴裡爬出來,順着她的面頰蠕動着。
那是一隻白頭黑身沒有眼睛的蟲子,白術倒吸了一口涼氣,渾身的雞皮疙瘩一同冒了出來。
等那隻蟲子爬到地面上時,紀長野一腳将其碾死在地。
那東西發出一聲不太像蟲子能發出來的微弱尖叫聲,足以令兩人後背感到一陣陰寒。
白術呆呆的看着郝怡的臉,忽而開口道:
“她的體内為什麼會有蟲子?”
“蠱蟲而已。
”
紀長野看了他一眼,白術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并不完全是被吓到的。
也許郝怡的死并不是巧合,她極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白術忽而緩過神來看了一下周圍,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人躲在暗處觀察他們。
他擡頭看向紀長野,正巧紀長野也在看他,兩人的視線交錯。
即便是少有情緒的紀長野,也能在白術的身上感受到一種強烈不安的躁動。
他聽見白術很小聲的對他說:
“橘子,那幾瓣橘子。
”
紀長野微微皺眉,“什麼?”
白術吸了一口氣,将話說完:“楚文給我的橘子,同樣也給了郝怡。
”
“郝怡吃了楚文的橘子,會不會這就是……”蟲子的來源?
紀長野看見白術的眼眸是震動不安的,并非是因為郝怡的死。
即便再善良的人,在衆多生死面前也會被磨砺的殘忍而冷酷。
即便白術是紀長野所見過最有良心的好人,他身上具備着一些紀長野所不需要、也根本用不着的美好品質。
但在此時此刻,白術身上所表現出來的那細微的表情和神色,無一不在說明着他的害怕。
而這種害怕,來源于他自己,而并非已經死掉的郝怡。
如果當初吃下楚文橘子的人是他,那麼是否今夜躺在冰冷地闆上的人會是他呢?
意識到這一點的白術感到深深的後怕,而他所有的表現又莫名的取悅到了紀長野。
就像是看着一個懵懂無知的小白,驟然發現這個世界充滿了壞人。
隻有他,是白術身邊唯一可以依靠且值得信賴的人。
他終于意識到,并非所有人都心存善念。
像他們這樣的這些人,想要殺人其實是最簡單不過的了。
郝怡又做錯了什麼?她見到楚文時又說過幾句話?
她沒有得罪過楚文,所有出現在楚文身邊的人,都沒有得罪過她。
但楚文就是那樣平靜的,将那隻橘子分給了其他人。
“會不會是我想多了……”
紀長野看見了白術内心的掙紮,他這樣的一個人其實十分矛盾。
也許讓他相信這個世界就是純黑的,要比他自己變成壞人更令他難以接受。
所以紀長野輕輕的笑了,他無情的打碎了白術的最後一絲幻想。
“不會,其實就是一種可以控制人行為的蟲蠱而已。
”
白術瞳孔猛地一縮,紀長野看着他接着說道:
“你差點吃了它。
”
白術的嘴唇抖了抖,好一會兒才勉強接受這個事實。
“那……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明明……”
郝怡的性子雖然不讨喜了些,但楚文也沒必要非要她立刻去死吧?
紀長野将枕頭布重新蓋住了郝怡死不瞑目的臉,淡聲道:
“你以為那東西制造出來的噪音隻對我一個人有影響?”
“她控制不住體内的蠱蟲,隻能放棄另一個。
”
白術愣住了,所以說并不是楚文對郝怡起了殺心,僅僅是因為受到了那隻海怪的影響,控制不住體内的蠱了。
所以,郝怡就成了代替楚文去死的替罪羊。
紀長野問他:
“知道還有誰吃了她的橘子麼?”
白術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說道:
“除了我和郝怡,汪斯年也拿了一小瓣,不過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吃。
”
紀長野“嗯”了一聲,擡起郝怡幹癟掉的屍體,兩人往船尾走去。
白術記得船尾有一間沒有鎖起來的儲物室,暫時先将郝怡的屍體擺放在那裡,等第二天早上再搬到甲闆上去。
但當兩人來到儲物室,推開儲物室的門,看清裡面的情況時,皆是一愣。
隻見擺滿雜物的儲物室内,克洛伊穿着一件全是補丁的破爛睡裙,神情驚恐的蜷縮在一張被子上。
她看見突然闖進來的兩個人,隻是死死的咬住嘴唇,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而在她潔白的皮膚上,白術看見了深深被虐待過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