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勢
“Mommy。
”
在脾氣迥異的各個贊助商間周旋打轉好幾年,虞寶意早已練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本事。
她百分百的把握,這聲Mommy叫得自然,絲毫沒有洩露置身事外旁聽時的情緒波動。
幾位夫人循聲望來,連同關知荷,剛好碰到虞寶意上前,親密地捉住她的手,“怎麽來得比我還晚?”
“有些事耽擱了。
”
她一筆帶過,不說是因為誰而耽擱。
“果然是大忙人啊。
”嘲諷的語氣,配上薛太高高吊着的一雙眼,盛氣淩人得仿佛下一句是命人下跪,“何太的生日都敢遲到,果然有人撐腰就是不一樣。
”
虞寶意表情不以為意,卻說着激化矛盾的話:“我要是有人撐腰,夫人還敢說這番話嗎?”
薛太是個心眼淺的,不然也不會聽信八卦周刊狗仔那杆不負責任的筆頭,盲目信自己女兒穩操勝券。
于是,她又被虞寶意說得啞聲了半晌。
可一桌女人,各個舌頭上都藏着柄閃着寒光的劍,總有一把鋒利的。
譬如林太。
“知荷,你的女兒不會生氣吧?這裏這麽多雙眼睛看着,薛太實話實說而已。
”
來之前,拿她給關知荷難堪。
來後,又似有若無地施壓,提醒她體面。
優雅的管弦樂填滿了宴會廳中人與人之間熙來攘往的空隙,時不時鑽進她耳孔,卻如針尖一般戳痛了耳膜。
虞寶意恍惚聽見耳鳴一樣的聲音。
順理成章的,她也摒棄了林太那句“勸告”,裝聽不到。
“實話實說嗎?那我還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成了和Gina一樣的人,襯得上薛太那句同類相吸了?”
她目光一頓一頓,緩緩環顧過全桌所有人,最後停在薛太臉上,“薛太,發夢和造謠一樣,都得有個限度啊。
”
手掌拍到桌案上,發出不輕不重的一聲,薛太驟然起身,“關知荷,你就是這麽教你女兒跟大家講話的?一點教養沒有,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人生沒人教。
”
“不勞薛太操心。
”
關知荷一直捉着,在她手腕上暗自加力,虞寶意輕輕抽出,搭在媽媽肩上,示意她安心,“我有沒有人教,都學不會造謠生事那一套。
倒是薛太你,是從自己父母那學來的嗎?那你有人教和沒人教,可有區別?”
“太放肆了。
”林太旋即也起身,義正嚴詞地斥道,“這兒都是你的長輩,要是學不會尊重長輩,我現在就叫何太請你走!”
“夫人自便。
”
虞寶意也不想多待,想讓關知荷同自己一道離開,反正留下一堆爛攤子,霍邵澎一定會幫她仔細收拾。
“系邊個心急走啊?(是哪個着急走)”
轉身前,一道很符合港澳夫人們刻闆印象的女聲響起,細細高高的嗓子,微微拖慢的語調,起伏圓滑,又有頓挫。
虞寶意看到了那位何夫人。
雪白的手臂上挽着雍容的皮草,若有似無掩住旗袍下的身段,影影綽綽,女人味收得內斂又克制。
何夫人母家有政治背景,不似甘倩玉珠光寶翠戴一身,僅耳邊別了兩顆成色非凡的珍珠,燈光映照下來,更襯得玉面柔和溫婉。
如果不是虞寶意吃過她親賜的虧的話。
“何太,還未來得及恭賀你。
”關知荷上前半步,“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壽比南山,我同Bowie有點急事,需要先行告退了。
”
“Bowie?”何太揚了揚眉,目光繼而放到關知荷身旁的人上,“有點耳熟啊,好像在哪兒聽過……”
哪能勞煩她親自想起,何況也不是真忘記。
薛太得意洋洋地說:“之前沒帶眼識人那個啊,何太,虞小姐還欠你一句謝謝呢,多虧你幫她認清那個Gina的真面目。
最近呢,還和小霍生……”
“噢。
”聽到Gina,何太面色還是陰了一下,可懶得同薛太計較,“Terrance帶着的,嗯——”
她故意拖長聲調,似乎在為如何形容虞寶意的身份而感到困擾。
思考的沉默間,又是一場無聲的戲辱。
信手拈來。
“何太,祝你生日快樂,永葆青春。
”
虞寶意面不改色,照常送上祝福語。
“永葆青春這種話……”何太慢條斯理地撥了下皮草上的毛,“還是留給你們這種小妹妹吧,夠天真,夠沒本事,又夠靓,男人都中意。
”
她毫無波動。
或者說,虞寶意的情緒隻在那群夫人們針對關知荷時産生過強烈的動搖,若将矛頭完全指向自己,反而能令她保持住平和與冷靜。
“在座這麽多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