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活949.定都大典即将開始
他說的《莺兒傳》,信王自然也看過,寫的确實有趣,是以《崔莺莺待月西廂記》為引,又有《牡丹亭還魂記》的影子,寫那崔莺莺和張生分離之後,日夜思念張生,一日忽然生魂離體,飄飄蕩蕩,來到一處瓊樓玉宇,充斥着不可方物的仙器的所在,見到此處‘樓高四層,悉做方形,內藏萬物,更有書生無數’——似乎描繪的是羊城港的大圖書館,崔莺莺在這裏看到桌上放了一個小薄冊子,上書《莺莺傳》,便取來翻閱——這裏又明顯受了《紅樓夢》裏夢遊警幻仙境的影響。
崔莺莺翻閱文章之後,見其中故事竟寫的是自己,卻偏又和自己的經歷大相徑庭,一時不由大駭,不知不覺,仿佛進入書中,隻見自己雖然仍然是舊時面貌,但身上衣着已經大換,妝容也大為改移,身邊仆從的稱呼又有諸多不同,似乎回到了《莺莺傳》的糖時風貌。
這裏有許多介紹糖時稱呼、用具、禮儀的筆墨,經作者妙筆描述,趣味盎然,崔莺莺提心吊膽如履薄冰,生怕露出馬腳的段落,令王肖乾這些舊式文人津津樂道,更驚嘆‘楊愛’知識之廣博,在考據經典上深有造詣,譬如對于詩文乃至四書五經,在糖時所用的版本,和敏朝便是不同,最是這種細節上的考據,叫他們如癡如醉的,而對于一般百姓來說,也頗是深入淺出的歷史課本,叫他們知道了糖代科舉、法規和敏朝乃至買地的不同。
而之後,崔莺莺逐漸發現和她往來的‘張生’,原來是糖代文人元稹,于是詳詢元稹,《莺莺傳》是否以張生自寓,是不是專門寫這一個故事來罵自己,乃至女子是否真為禍國殃民的罪魁等等,由此又引發了出蒲州往洛陽、長安遊歷,與白居易、李泌等天下俊才相識,又考證楊貴妃生死,去馬嵬坡一遊,還親眼所見各地節度使割據,糖代宦官專政等等諸多民生。
“小三線建設,除了解決各地工業品緊缺的燃眉之急以外,更大的意義在于,打開了農村通往工廠,農業通往工業的一扇窗戶,讓千百年來紮根于土地之上,本能抵觸遷徙的百姓,見到了新生活的細節,事實勝于雄辯,更勝于宣傳,這是什麽文藝作品都比拟不了的——把工業化的,代表了買地發達地區基本水平的生活,往新占之地的百姓面前一展覽,幾乎所有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在民間,官吏就天然地擁有了極強的民衆基礎,這是我們本就該争取到的東西:所有想把日子越過越好的百姓,不分出身,本就應該都是我們的同伴。
”
“比起批判、問罪、遷徙的威嚴統治,毫無疑問更該采取的是教化、争取和寬容,對于一些抵觸新政策,甚至抱團和政策對抗的百姓,要想方設法地瓦解他們的組織,同時也要細心地去了解他們心中抵觸情緒的來源,想方設法地化解,去解決他們的實際問題,讓他們看到更大的利益。
吏目和村民之間本就不存在任何矛盾,都是為了要讓日子越過越好,對于百姓,永遠都要想着把他們轉化為工作上最堅實的依靠,更要看到這些敢于挑頭對抗的百姓所蘊含的潛力,倘若不是為了一己私利,或者說,隻要為的是自己合理合法的權利,而産生的對抗情緒,都不應該以此來作為排擠他們的依據,隻要思想上轉變過來,利益上得到統一,起到帶頭示範作用,對于這樣的百姓要正當地給予褒獎,甚至在某種程度上,給他們一些特別的關照。
因為,不可諱言的是,在如今農村人口的普遍素質對照之下,敢鬧事,能抱團,可以和吏目對抗的農民,的确是有一定才幹的,經過培養能夠成為合格的,可以利用的人才,而這在農村人口中是相當稀缺的人才,至少,本人從工作中得到的認識是,在買地進駐時已經超過二十五歲的農戶,成材率就大大降低了,長年累月的營養不良,或許影響到了他們的智力發育,這些農戶即便吃了幾年的飽飯,面色紅潤,營養明顯補回來了,但反應速度也普遍仍慢,學習效率低下,似乎難以勝任最基礎體力勞動之外的工作崗位……僅有少數人能突破這樣的限制,并且在艱苦環境、敏朝的慣性之下,依然擁有和吏目對抗的勇氣。
”
“譬如說,本人工作的巽山村中,農民王老三,就是個很好的例子,王老三本來極度抵觸分家政策,理由是有普适性的,即是因為分家将嚴重損害他的利益預期,但在永華縣水泥廠籌建之後,王老三見到了更大的預期利益,便當即飛快調整了自己的态度,改為積極配合政策,主動要求分家,分家後更推動其四個弟弟換戶到附近村落中生活,并把自己的戶口換到水泥廠配套的石灰石礦場,放棄巽山村的配給村田。
這樣靈活的改變,在村中是相當少見的,大多數農民難以完成從一個利益目标到另一個利益目标的跳躍,思想較為僵化。
”
“對于這樣的情況,不妨就把王老三豎為一個典型,并在小事上予以一定的合理範圍內的幫助。
這樣能促使一個地區的農民思想發生轉變,因此本人也為王老三争取到了礦場力工班的職務,并且鼓勵王老三向力工班班長發展,甚至可以注重發展學歷,争取成為管理幹部。
礦場雖然在草創期,但因為是中樞財政支持,生活條件不差,可住樓房,有澡堂,夥食标準高,同時礦場內部教育條件好于村中,如今王老三已成為巽山村百姓的羨慕對象,同時四個弟弟的婚事也因為他的工作先後得到解決。
”
“以王老三為例子進行重點宣傳之後,可以明顯感覺到,新政策的宣傳,工作的開展,遇到的阻力都變小了,而農民的配合度要較以往更高得多,預計分家換戶工作可以提前完成,村中人口組成比例将會更健康,同時女戶、女田以及新婚俗、掃盲工作等一系列新的改變,進展速度還會更快。
更可喜的是,村民的‘擁新’熱情更加高漲,對于修路更加迫切,村中公決願意在出力之外,各家捐錢購買建材,以期早日修通前往縣裏和水泥廠的道路……出力不夠,居然還自願出錢嗎……這是真的假的,別不是這個——”
視線調向文章底部,信王挑了挑眉毛,自言自語般說了一句,“別不是這曹小力為了政績,胡吹的吧。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這《吏目參考》也好,《買活周報》也好,陌生的名字是越來越多了。
”
“可不是呢,尤其是周報,昔年都是些士林間有名的人物,便是筆名陌生,可那文筆的味兒也還熟悉,如今,《周報》上許多精彩文章,卻是買味十足,再一打聽,作者年紀輕輕、英才秀發,竟全然是買地成長起來的年輕人了——卻是沒想到,買地這裏雖然重理科,但文采飛揚的年輕一代居然還真不少!古骈文、戲曲、今散文、話本,都有新秀萌發,叫人也贊嘆不疊!直說這論風流才子,雲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