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柳白就在旁邊,都沒能看出來柳娘子到底是怎麼動的手。
就好像她剛剛的那一招,并未被老廟祝攔下,而是結結實實的落到了實處。
隻是這被一分為二的神廟……
這可是天地間的第一神廟啊!
這裡供奉的都不是天下間的哪一尊真神,而是天上的所有真神,在這裡燒香問神。
是真能讓神聽見的。
可現在,這神廟竟然被柳娘子一分為二,還是居中分開的。
柳白雖還沒進過這神廟,可按着正常神廟的規矩和習慣來看,這神龛神像都是放在這神廟正中央的。
所以現在……神像神龛都被一分為二了?
柳白念頭稍起,天幕之上就有天雷滾滾,其聲煌煌滿是正氣,讓聽到這聲音的邪祟都是跪倒拜服在地,根本不敢擡頭。
“打幾個響雷算什麼?”
“有本事就下來厮殺一場!”
柳娘子擡頭看天,一雙金色的眸子裡邊滿是蔑視和不屑,這一刻,柳白感覺他牽着的手都變得滾燙不已。
對面原本飄飛在半空的老廟祝也是緩緩落地。
他回看了眼他一直以來守護着的神廟,那道筆直的金線,好像讓他成了笑話,在嘲笑着他幾千年如一日的堅守。
柳白都能明顯的從這老廟祝身上感覺出一股落寞。
頗有那種英雄垂暮的感覺。
“怎麼?還不謝謝我?”
柳娘子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老廟祝,微微笑道。
“謝?”
老廟祝苦笑着擡頭。
此時這天上的驚雷聲已然消散,那些個半睡半醒的真神,依舊沒有蘇醒。
哪怕祂們的神廟都已經被斬開。
又或者說,已經蘇醒了其中的一兩個,但不知該如何處理,所以幹脆裝睡。
畢竟老廟祝也同樣如此,他起先以為柳娘子很強,但還是沒有料到……會這麼強。
半神?
哪來的半神。
站在他面前的,分明就是一尊……真神!
是他老廟祝都需要供奉的真神。
現在真神就在他眼前,他卻還想着出手,想着報複,想着對敵抵抗一二。
老廟祝問道:“能說說,你是怎麼跨出那一步的嗎?”
柳青衣的成長軌迹,老廟祝雖說不是看在眼裡吧,但多少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年少開始天資就極高,也是一路過關斬将,直至證道之後……一步跨入邪祟。
頓成王座。
所以老廟祝才想着出手招攬,可不出意料的被拒絕。
老廟祝也派了王座過去試探其底細,沒曾想被反殺,也即是在那之後不久。
老廟祝知曉柳青衣也成了半神,或者說叫做……彼岸祟。
所以老廟祝也就一直都以為柳青衣是個彼岸祟,可沒曾想,她竟然能跨出那一步。
而且從半神到真神,還遠比她從王座到彼岸要快得多。
甚至比她先前從顯神到證道,都要來的快得多。
這種情形是很不合理的,越往後,想着成長一步就越是難如登天,就像有些走陰人終其一生都難以從顯神跨入證道。
或者僥幸證道了,也是一輩子都難有寸進。
哪有跟柳青衣這般,越往後,進階越快的?
“想知道?”
柳娘子問道。
“想。
”
老廟祝更是直言不諱的說道。
“我這不都把答案帶到你面前了嗎?”
柳娘子說完,老廟祝還愣了愣,然後才把目光落在柳白身上,眼神晦澀複雜。
“我?”
柳白伸手指着自己,也是一臉的驚訝和難以置信。
老廟祝若有所思,柳白經過短暫的驚訝之後,也是回想起了小草先前說過的一番話。
隐隐約約有些明白了自己給娘帶來的到底是什麼。
自己給她帶來了……一個家。
一個實實在在的家。
恍惚間,老廟祝眼中精芒閃過,像是明白了什麼,他深呼吸一口,朝着眼前的柳娘子深深拱手道:
“謝過……柳神。
”
“呵呵,你也的确是該謝謝我了。
”
柳娘子冷笑着說完,目光再度落在了他身後的神廟裡邊,伸手一探又收手。
随後一樣東西便是被丢在了地面,丢在了神廟前邊。
一時間柳白都很難辨别出來這東西到底是什麼,像是條釉色青瓷蛇,但是這蛇的兩頭卻都是個人頭,還在地上不停的蠕動着。
它不像蛇那樣蜿蜒蠕動,反倒是像蟲子一樣背後拱起往前走。
但可惜這兩個人頭都是朝着各自的方向用力,所以造成的結果就是這玩意蠕動了好一會,都是沒有移動分毫。
“老廟祝你這沒良心的,還不快救我!”
兩個人頭同時張嘴,發出那陰恻恻的聲音。
顯然,先前藏在這神廟裡邊說風涼話,在那拱火的,就是這玩意。
“它就這麼兩頭爬,爬了幾百年了也沒動彈過。
”
老廟祝不僅不幫忙,還看着這玩意的笑話解釋道。
“狗東西,狗東西!”
怪異大罵不已。
“哪來的?”
“像是天上丢下來的。
”
“我要了。
”
柳娘子說着上前踩了一腳,這怪異立馬就被踩扁了,也沒了動靜,然後被收起消失不見。
拿這東西,對柳娘子來說就跟探囊取物一般。
偏偏老廟祝還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隻能眼睜睜的看着柳娘子将這東西取走。
“這下可以不用守着這破廟了,記得,這是你欠我柳青衣的。
”
柳娘子說完也就拉着柳白準備從這尊神山上離開。
“自是記下了。
”
老廟祝說完,柳娘子卻忽地止住了腳步。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說道:“記得當時前來圍殺我的,除了你,還有個廢物活着是吧?”
當時來了三頭王座,被柳娘子當場殺死一頭。
餘下活着回來的有那老水鬼和屍僵女,前不久老水鬼又在前邊被賣了,所以現如今隻有那屍僵女活着了。
“正是,你要報仇嗎?”
老廟祝皮笑肉不笑的反問道。
隻要柳娘子說要,他絕對會把屍僵女交出來的,因為不交……他也攔不住。
柳白拉了拉柳娘子的手,吸引了她的目光。
“讓給我吧。
”
柳白目光堅定。
這老水鬼身死,他都沒辦法了,現在隻剩下個屍僵女,總得撈到手。
“記住了,可别讓它早死了。
”
柳娘子這話是跟老廟祝說的。
說完後也不管老廟祝答不答應,她帶着柳白便是離開了此地,離開了這尊神山頂。
貌似被挨了一頓打的老廟祝就這麼守在原地,看着他倆離去的身影。
直至徹底不見,他這才收回目光,轉頭看着這座守了數千年的神廟,看着這座被分成了兩半的神廟。
老廟祝雙手攏袖,久久未曾言語。
直到過去了許久,他這才緩緩上前,抽出雙手扶住了這扇木門。
柳娘子斬出的金線恰好是從這兩扇門中間的縫隙落下去的,所以這木門都還完好無損。
門上無鎖,老廟祝雙手隻是稍稍用力,就将這木門推開了。
“嘎吱——”
這扇幾千年沒被打開的木門發出一陣老掉牙的聲音。
但好在,終于是被推開了。
日光擠開門縫,争前恐後的擠了進來,像是想早點看清這木門背後到底是什麼。
木門洞開,老廟祝也看見了這神廟裡邊的真容。
裡邊……空空如也。
除卻被柳娘子一分為二的那道金線依舊在散發着淡淡金光,其餘,什麼都沒有。
什麼神廟?
什麼天底下的第一座神廟,什麼供奉天底下所有真神的神廟?
這隻是老廟祝用來囚禁自己的一座神廟罷了。
真神根基都在關内,怎麼會在這萬裡之遙的關外?還是天底下的第一座神廟。
以訛傳訛。
隻是禁忌裡邊的一些有腦子的邪祟,想着給自己冠以一個高大上的名号。
所以才有了這麼一套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