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雖不知這來去坊背後的勢力會是誰,但是走私這事他倒是知曉一些的。
這走陰城内的所有貿易往來,都被傳火府掌控。
所有跟關内的交易,都得經過傳火府的手。
不管是定價議價,亦或是抽成折算,都得是傳火府說了算。
什麼?
你不同意?
不同意就别幹了。
當然,傳火府也不至于太過心狠,還是會給足各方利潤的,隻是跟他們想要的……還是不能比。
如果真全按他們想要的價格去走,無論是在這走陰城經營行當的,亦或是對接走陰城的那些關内商戶,都得是吃的盆滿缽滿,但随之關内的那些走陰人。
那可就難受了。
順帶還有專經營關内行當的那些商戶,也都得崩盤。
尤其是臨近走陰城的楚國。
這點經濟學的道理,柳白還是明白的。
但随之一來,走陰城跟陽關的這些商戶們就不樂意了,賺大錢的生意,結果被你這傳火府橫插一腳,平白被撈走了許多,甚至大頭都還在你傳火府手裡。
這豬肉過手摸層油也就罷了。
你這傳火府是豬肉過手,豬肉沒了隻給油。
所以自然而然就有許多人會想着,避開傳火府進行交易,這樣才是真正的……暴利。
人為财死,鳥為食亡。
财帛動人心的道理,哪都是。
所以傳火府的那個堂口,又被這些走陰人戲稱為走陰城的“賬房”。
現如今掌管這戶部的,便是那溫夫人。
而關山月兩人說這來去坊走私,多半就是背着傳火府跟關内那邊交易了。
“你倆詳細跟我說說。
”
柳白問道。
這徐長生起了頭,接下來的就都是關山月說的了,畢竟本就是他來的時間長,這事情也是他最先發現的。
而他之所以能發現這事,也是得益于他豐富的工作經驗。
明明來這走陰城還不過半年時間,但是活計卻是換了好多個了,其中自也結識了好些人。
知曉哪些是關内的“生意人”。
比方說其中的一個叫做“通威商坊”的鋪子,便是專營這關内生意。
像是關山月他們這幾天送的貨物,大多都是送去的這通威商坊。
雖然都是跟這通威商坊進行交易,可關山月卻發現這來去坊很是不對勁。
叫他跟徐長生這種實力低微的少年往來接送也就罷了,還用的是須彌。
用的着須彌……關山月在另一處坊市見過,名曰:肚腹。
肚腹又叫大肚袋,裡頭空間極大,能裝的東西也極多。
借此這關山月就懷疑這來去坊有問題了,而真正讓他幾乎确定的還是前兩日。
那天下午他送完東西本想着去城牆下了,結果發現自己落了樣東西在這來去坊。
回來取的時候,便是意外聽見了這一絲隐秘。
具體是誰在言說,關山月也不知,他隻是聽着有人竊竊私語而言,讓來去坊這邊,再挑幾個合适的貨坊經營這貿易,以謀更多的陰珠。
雖沒明言走私,但凡此種種串聯起來,也就不難猜出了。
等着關山月兩人說完,柳白才颔首道:“消息很有用,正好我們傳火府内最近也在追查這事。
”
“你們放心,切記不要有什麼異樣,以免打草驚蛇。
”
柳白說的認真,也是讓這兩名少年打起了精神。
甚至有一種投身到人族大事裡邊的激動感。
“公子放心。
”
徐長生嚴肅的點點頭。
但是關山月卻是拍了下他的手臂,然後再一拱手,說道:“傳火大人請放心。
”
柳白見狀笑笑,“行了,我走了,這事記得保密。
”
言罷他身形消失,連帶着也散去了此地遮掩,徐長生兩人也是再度出現在了衆人眼前。
但柳白也并未走遠,而是先将阿刀喊了來,讓阿刀先照看着這倆少年。
他剛已經在來去坊那邊露面了。
如果真要走私的話……他們性子必定敏感謹慎,萬一這狗急跳牆,就對徐長生兩人先下手為強,那就麻煩了。
此等小事,阿刀自是不在話下。
而且他交友甚廣,哪怕出現在徐長生兩人身邊,也不容易讓人起疑。
安置好了這倆人,柳白才回去傳火府。
着傳火袍服而入,見者皆行禮。
“監正呢?”
柳白見着徐文淵抱着一疊書簡從側廳走了出來。
“哦,監正早上說有事回關内了。
”
徐文淵話音剛落,一旁的屋内就憑空出現了一道人影,不是那張蒼又是誰?
柳白掌控傳火府,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那書架上一本書冊裡邊,飛出一個紙人,落地變成了這張蒼的模樣。
“傳火大人請吩咐。
”
張蒼站在屋内,理了理衣衫,朝柳白拱手施禮道。
柳白“嗯”了一聲,進了大廳,徑直來到主位坐下,問道:“城内的來去坊,你知道多少?”
“來去坊?”
張蒼低頭輕聲呢喃了句,好似在回憶,但隻不過刹那功夫,他就再度拱手說道:
“這來去坊是城裡的老字号了,最早曾是一位來自魏國的顯神境走陰人,名為‘齊源’創立的,後來……”
柳白右手擡了擡,“直說便是了。
”
“是。
”
“現如今的來去坊已經落在了孟家手裡,但被孟家賞賜給了一個客卿長老,那客卿也是魏國人,名為‘胡淩雲’,也是名顯神走陰人。
”
“傳火大人,可是這來去坊有問題?”
張蒼輕聲問道。
柳白不置可否,隻是說道:“我聽到些消息,說這來去坊走私,對方也是這城裡的一個商坊,名為通威。
”
“哦?走私?”
原本躬着身子的張蒼聽到這話,瞬間就直起了腰身,捋須說道:“這事老夫早已經讓溫夫人去辦了,想必她那邊也已經掌握了具體的名單,老夫這就去尋她問問看。
”
“嗯。
”
這就是張蒼的好用之處了,根本用不着柳白怎麼安排,他都能辦的妥妥的。
張蒼領命而走。
他也知道那位賬房先生現在忙得很,所以并未讓人過來。
柳白就在這傳火府内等着,這一盞茶都還沒喝完,張蒼就已經回來了,順帶着手裡還拿着一本厚厚的冊子。
不等他遞過來,柳白就已經擡起了右手。
“你們辦事,我放心,你直接說這來去坊是不是走私就行了。
”
張蒼見狀頗有種忍俊不禁的意味在裡邊,這老元帥能看出柳白的能力,張蒼可是見過更小的柳白,又豈會不知曉眼前這少年的真實年紀?
所以張蒼自然也沒為難,隻是拱手回道:
“傳火大人慧眼,這來去坊果真是在走私。
”
“哦?”
柳白在等但是。
“但是卻不是跟這通威商坊,而是跟城内的另一個小作坊,借那作坊搭上了陽關那邊一個叫做‘薛勝記’的商鋪。
”
“通威商坊是我們的人,是溫夫人近來安排下去,準備探探這來去坊,看能不能釣出大魚。
沒曾想這來去坊果真夠貪心,隻是稍加聯系,對方就已經上鈎了。
”
張蒼一口氣都說了出來。
柳白摩挲着手裡的茶盞,又低頭看了眼,問道:“監正大人怎麼看?”
“現在正好差不多到了收網的時候,也是時候拿出一個典型來立立威了。
”
張蒼雙手攏袖,連帶着那本冊子也被他收入了袖中。
“既然這來去坊撞在了傳火大人面前,那就是他們命不好了。
”
“确定到了收網的時候了?可别因為我攪亂了大家的布置。
”柳白還反複确認了一番。
“傳火大人放心。
”
張蒼笑呵呵的模樣,很是讓人心安。
“行,那先控制了這來去坊,我再帶人去陽關走一遭。
”
柳白摩拳擦掌,這事他還是愛幹的。
“嗯,薛勝記後邊,疑似有神教的影子,還請公子小心些。
”
“放心。
”
柳白說着一步踏出,便是離開了這傳火府,來到這走陰城半空,身形懸浮而立。
這既然要立威,那自然就得拿出點意思來。
再說了,本就是拿人,偷偷摸摸的算什麼道理?
所以柳白現身的那一刻,便是催動了這傳火者對法陣的掌控權柄,一時間,好似天威加身一般,一道道火紅漣漪在柳白身後散開,如同燃燒了整片天幕。
他本人更是光影加身,讓人根本不敢直視。
這一刻,城内絕大部分走陰人都是齊齊擡起了頭,看向天幕顯現的這位傳火者大人。
“黑木何在?”
柳白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響起,如滾滾驚雷四散席卷而去,遠邊的雲朵都被驅散。
城内一道身影化作黑芒升起,落在柳白身前,拱手道:“見過傳火大人。
”
衆目睽睽之下喚人,黑木也沒再喊公子。
柳白“嗯”了一聲,心念一動,法陣之上再度落下一道光柱,落至這黑木身上。
刹那間,紅袍加身。
也即是意味着黑木也成了這城内的傳火使。
除卻身形不顯的張蒼以外,這傳火府又是多了一尊證道存在的傳火使。
像是先前死去的那任傳火者,整個傳火府上下的證道,也就隻有他一個。
除他以外,其餘的都是些顯神走陰人。
是他不想要證道的傳火使嗎?
是他沒去找那些證道的走陰人商量,問他們願不願意來自己這傳火府嗎?
自然不是。
而是因為他喊不動。
就這麼簡單,大家都是證道存在了,誰願意在你手底下當差?
就算不差遣,隻是挂個名,但是這名也不好聽。
哪像現在,柳白隻是招呼一聲,便是喚來了一名證道級别的傳火使。
柳白低頭俯視,又是喊道:“阿刀何在?”
“屬下在!”
原本就是傳火使的阿刀就更聽話了,穿着傳火使的火紅袍服,身形一掠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