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如意
她這一聲落下,衆人不知怎麽的,仿佛被震懾了一般,竟都安靜下來。
惜春又一番吩咐,不過一盞茶的光景,竟就将彩屏等人安排明白。
或是打掃的,或是取水來的,也有與惜春挽起頭發稍作休整的,旁的便安安靜靜退了下去。
而後,這一樁事,竟真個無人多說出去。
至于東府那邊,尤氏滿臉怒色,自西府這邊回來,便有些婆子丫鬟小心翼翼勸慰。
也有說惜春不是的,也有言這一樁難辦的,又有說賈珍早有所定,如此種種,也是不一而足。
尤氏本就是個有手腕能幹的人,這些下人知道的事,她豈有不知道的?縱然有,也不過于微處稍有點撥罷了。
是以,她聽了一陣,見着這些個人并無一個能有實在主意的,也懶怠再聽下去,隻揉了揉太陽穴,雙眼一合便打發了這些人:“好了,你們都下去罷。
今兒的事,不許多說一個字出去!要是叫我在外頭聽見了,仔細你們的皮!”
衆人唯唯諾諾,又等了片刻,方告退出去。
銀蝶瞧着左右無人,一面服侍尤氏躺下,一面不免還是提了一句:“奶奶,這可是一樁大事,怕是要告訴大爺才是。
”
尤氏聽了,這才微睜雙眼,隻瞧了銀蝶一眼,便道:“你打發個人過去,告訴壽兒一句,一等大爺回來,便告訴他,我請他有事相商呢。
”
銀蝶忙自應了,又小心取來紗被與尤氏蓋上,且放下帳子,悄悄退了出去。
到了外頭,她也囑咐炒豆兒幾個,着她們仔細服侍,自己往外頭過去,親去尋壽兒。
及等尋到人,除卻說了這一樁事外,她還格外囑咐了幾句,因道:“這是一樁大的,大爺回來,必要回說明白,不然耽擱了事,可了不得。
”
那壽兒聽了,忙瞧瞧探問:“好姐姐,既是這樣的事,您多少說兩句,萬一我說錯了話,豈不是也誤了事?”
銀蝶啐了他一下,因道:“回這一句話,又有什麽事可誤的?我不過白囑咐你一句,你倒混說起來。
這事兒提不得,你不知道,反是得了好呢。
”
一行說罷,她也不敢再耽擱:“好了,我們奶奶那裏隻怕還有事呢。
我過來說一句,你記住便是,旁的原與咱們這些下人沒幹系的,知不知道,又有什麽要緊。
”由此一徑去了。
而恰如她所想,有了她過來說得兩句話,那壽兒果然将事情記得真切,哪怕瞧見賈珍歸來,面上帶着些酒氣,也将這事回了。
賈珍原是吩咐了解酒茶,預備吃了後便安歇一回,聽得這話,倒也不敢怠慢。
不過吃了兩盞茶,又含了解酒石,将醉意去了七八成,便自往尤氏的屋子裏去。
尤氏也是在榻上盤算再三,漸漸有了主意,又聽得賈珍回來,便自起身來。
賈珍見她在內室歇着,倒有些吃驚,因道:“妹妹今兒請你過去,究竟說了什麽?倒引得你這麽個模樣兒。
”
“我還罷了,隻怕大爺聽見,比我還要惱恨。
”尤氏面色不虞,卻還是起身來,又着人端茶來。
彼此安坐下來,尤氏端起茶盞吃了一口,緩緩吐出一聲長嘆,且将惜春種種言行,一一道來。
前頭,她與惜春分崩,便是因賈珍之故,隻是彼時她心中有病,也知道有些話好說不好聽,便不曾與賈珍言語。
如今既是撕破面皮,正經擺下車馬,惜春更是以性命相威脅,她也實在不能隐瞞,隻得從頭到尾,将一應的事體說了個明白。
賈珍聽了,果然呆立當場,一時竟不知如何言語。
舊年賈敬亡故,他見惜春一應起卧皆與姊妹一道,混似她不是東府寧國府家的姑娘,倒似榮國府那邊的出身,便稍有不喜。
隻是那到底是胞妹,兼着自小養在賈母膝下,由王夫人照應,年紀又小,便不曾說什麽。
如今到了眼眉前,他才知道,這個胞妹甚是厭惡這邊,連着自己的婚事,也不肯教這邊料理,哪怕以死相逼。
說說兩處極親厚的,前頭又因元春之故,他多得了許多恩典,可撞見這一等事,也由不得他不心生疑窦:他們寧國府家的姑娘,怎麽倒似旁人家的一般,竟還嫌惡起自家人來?這些年教養,又是落到了什麽地方?
心裏想着,這些話卻不好多說。
是以,賈珍雖是面沉如水,卻不曾十分言語。
尤氏原知道他的性情,便又道:“我瞧着她的意思,怕是不肯回頭的。
大爺要與她争持,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