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竭力
也不為旁個,實是夫家婆家兩處,皆須她一力維持。
前頭賈家不必說,屢有劫難,幸而彼時老太妃并霍寧,一個祖婆婆,一個夫婿,都憐惜她,也盡力幫襯。
後面好容易暫且安穩了些,忽得皇帝震怒,連着十餘處有爵人家皆被入獄抄沒。
這霍家貴為郡王,舊年也曾南疆為将,雖說霍寧年幼體弱,自來不曾領兵為将。
可天子震怒,哪裏管得許多,竟也将他招過去一通呵斥,雖沒有罪責,可照舊被晾着吹了半日的冷風,又跪了半日,回來便高熱起來。
老太妃連着探春兩人,含淚日夜照料,也虧得有好藥好大夫,方将人堪堪救回來。
可經此一事,霍寧卻也不免比舊年病弱了些。
偏這時候,老太妃或是憂思過度,也病了一場,連着後面起義軍攻城,探春憂心出事,雖不敢出城避難,卻也仿照鳳姐舊日行事,也買了兩處小宅子,趁夜打點心腹妥帖人,悄悄布置妥當。
一等當日攻城,她便料理停當,悄悄将老太妃并霍寧挪騰到那裏,一應起居用度,皆細細布置妥當,獨自己留着照應王府。
還是後面那些起義軍漸次肆意劫掠,她方遣散仆衆,留了些忠心可靠有膽力的,一并挪到另一處宅子裏。
至如賈政黛玉等處,一應聯絡,卻又寫明了另出一戶,以作支應。
好容易這一陣稍稍停當,因瞧見黛玉所書,言賈政不肯挪騰,執意共赴國難,她也着實寫了幾封書信,苦苦相勸哀求,隻恨不能自己過去。
這會子,忽瞧見黛玉又送書信來,她也是心裏一動,顧不得旁個,忙将書信拆了細看。
一等看完,她卻有些沉默下來。
旁邊方吃完湯藥的霍寧,見她如此,不免問道:“難道嶽家又有什麽事不成?”
說得一句,他便咳嗽了兩聲,面上浮現兩團紅暈,卻猶自寬慰探春:“我這病,大約也就如此了,須得慢慢将養,原不必日日吃藥靜養的。
明日我得空,且去嶽父那邊看看,也是相勸一回:
雖則世受皇恩,可也須顧得家族,舅兄尚未娶親,家族傾頹在即,也須留有有用之身,以圖日後才是。
那伯夷、叔齊雖可敬,非常人能比,我等卻也須得孝敬長輩,顧念家族,照拂小輩。
這一命,非止自身,着實不能輕抛了去。
”
探春聽得他這話,也是心中酸澀,想了想,終究将書信遞給他看。
霍寧接過來一看,也是有些怔住,停了半日,方緩緩吐出一口氣,因道:“你這一位表姐,實是有寬仁憫下之念。
”
“卻不免少了些忠君體國之心。
”探春低聲道。
“便譬如一家,上慈而下順……”霍寧吐出一句,便沒再說,隻搖了搖頭道:“隻單單為萬民計,能止住一時,也是好的。
”說罷,他轉頭看向探春:“你取筆墨來,我雖無能,也可書信一封,相勸嶽父大人。
若是不成,你前頭已是将父兄他們舊日書信都收攏過來的,到時候我們細細挑揀一番,總也是盡一些心力了。
”
探春聽了,雖則心中仍舊有些複雜,也自含淚應承,又想了想,因道:“我想着,若是不成,倒是讓二哥哥過去勸一勸父親。
非但這一件,就是勸他暫避一時,也是好的。
我們原已是失了祖母、母親,難道還要失了嚴父不成?”
說及這裏,她淚珠滾落,有些哽咽起來:“我們家世受皇恩不假,如今改朝換代,不肯不食周栗,總歸南下避居,就此終老,難道也不成麽?便有什麽罪過,這兵荒馬亂的世界,親族離散,尊卑颠倒,難熬還不成?”
說着說着,她心神牽動,不覺喉頭發緊,肚子裏一陣翻江倒海,竟有些反酸上來。
她這裏面白唇青,顫顫巍巍,霍寧不由心驚,忙伸手扶持住,又慌着叫人來。
幸而探春還隻是一時,片刻後便好了些,又道:“怕是我這兩日飲食失調,方有些受不住。
等會子睡一覺,也就罷了。
”
又忙着與寶玉、賈政書信,料理事體。
霍寧心中懊惱,再三相勸,探春也隻得再做完事,打點了與賈政、寶玉、黛玉三處的書信,方用了一點子米粥,且去瞧瞧老太妃後,方回來合衣小憩一陣。
如此情景,霍寧心中更添了三分慚愧:若非我自來病弱,無能無才,何須她這般操持!
又想着近日之事,不免盼着諸事順遂,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