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裴緻禮結束應酬,回到郁啓明那間小屋子時,已将近午夜。
郁啓明是給了他鑰匙,也交代了他晚上不必還特意往這邊趕,休息最重要。
可是在哪裏能休息得最好裴緻禮心知肚明。
推門進去的時候,小屋裏點着燈。
男人惺忪着一身睡意,正靠着沙發,拿着個玻璃水杯喝水。
對方驚訝着和他對視,又下意識轉過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
該說不說,人間巧妙。
這一刻的秒針恰好劃過一圈,時針分針便同時咔擦一聲準時嵌入十二。
郁啓明直接放下手上的杯子,張開手跑到門口,給身上還帶着些微寒意的裴緻禮一個大大的擁抱。
“情人節快樂!”
小屋有燈,有暖熱的人,有裴緻禮孑孓獨行多年唯一想要的東西。
從車禍後一直虛浮在半空的他直到此刻才像是真的确信自己擁有了這一切,郁啓明是真切地給了他回應。
十年噩夢一場,痛苦折疊痛苦,像是小島上的潮水聲一樣仿佛永不止歇,而現在,他終于從水裏爬上了岸。
裴緻禮用更大的力道回抱住郁啓明。
“郁啓明。
”
“嗯。
”
“從今天開始,從此時此刻開始,沒有任何人能夠從我手裏把你奪走。
”
“……好。
”
“連你自己也不可以。
”
“好。
”
郁啓明深呼吸了一下,眼眶有些微微的熱,他又重複了一遍:“好。
”
“情人節快樂,抱歉,玫瑰訂在了明天。
”
“沒事。
”郁啓明偏過頭咬住裴緻禮的脖頸:“我要的又不是玫瑰。
”
***
回老家的那天,天依舊是晴的。
本來宋學而也是要跟着一起回去的,結果喬豐年從美國飛回來,直接帶着宋學而去了瑞士。
等到郁啓明知道這個事情的時候,宋學而坐的那班飛機都已經飛出國境線。
作為宋學而最新的“監護人”,郁早早當然是不想宋學而走的,可是宋學而說她想去。
對着郁早早,宋學而不會說太多她對喬豐年的關心,她隻是一口咬死了她想出國滑雪,其他半個字都沒提。
至于郁早早,她不想宋學而當然是私心。
她想得也幹脆,既然郁啓明都跟喬豐年分手了,哪裏有外甥女再跟着前男友一起出國的道理——可是宋學而說舅舅答應她了,而且滑雪事情是暑假的時候她就和喬舅說好的。
郁早早想說暑假是暑假,現在是現在,可小姑娘擡着下巴昂着頭,一臉的倔強,像是她要是不答應,她能當場哭出來。
郁早早咽了兩口唾沫,還是把拒絕的話咽了回去。
她說:“行,那我打個電話确認一下。
”
電話肯定要打,但是肯定是不能打給郁啓明。
郁早早根本不想再在郁啓明面前提起那個姓喬的。
猶豫了兩分鐘,最後郁早早的這個電話還是打到了裴緻禮那邊。
裴緻禮很幹脆,直接就說沒關系,讓她去吧,喬豐年那邊我跟他聯系。
郁早早真的是要糾結死了:“……那郁星星那邊?”
裴緻禮說:“沒事的,放心。
”
行了,他都讓放心了,郁早早勉強道:“好的,好的。
”
後續裴緻禮怎麽處理的,是不是真的有和喬豐年聯系,郁早早不知道,郁啓明也不知道,總之宋學而順順利利坐上了飛機去了瑞士,而他們一行人駕車行駛在高速,成為了返鄉大軍中的一員。
開到了服務區,郁早早停車換了陸今明當司機,她還要去上個廁所。
郁啓明和裴緻禮就也順勢下車松口氣。
裴緻禮走到一旁點了根煙,郁啓明有些眼饞地盯着他手裏的煙看,裴緻禮沖他晃了晃,講:“不能給你。
”
煙瘾不是沒犯過,但是郁啓明這個人想忍的時候就是什麽瘾都能忍得住,可是現在他不想忍了,就湊過去,單手攬着裴緻禮的肩跟他商量:“就一口,行嗎?”
裴緻禮搖頭說不行。
郁啓明講:“就一口。
”
裴緻禮把煙摁滅了,說:“知道你難受,我陪你一起忍吧。
”
狠人就是狠人,直接釜底抽薪不說,還跟他打感情牌。
郁啓明松開攬着裴緻禮肩膀的手,笑道:“也行吧,隻要你別被我抓住,不抓住我就當你陪我一起忍了。
”
裴緻禮吃了這一出幼稚的激将法,他拿出煙盒,直接就準備往垃圾桶裏丢。
郁啓明:“哎哎哎,有錢也不能這麽浪費,放我這兒吧,我替你收着。
”
郁啓明一把搶過了煙盒,直接往自己衣服兜裏塞:“煙放我這兒,打火機放你那兒,安全。
”
特別安全,他們兩個不湊到一起都點不出一根煙來。
郁早早怕人等着急,上完廁所就小跑着回來,回來了卻看到片後車座上卻還是空的。
她敲了敲駕駛位的玻璃,問陸今安,郁啓明他們兩個人呢?
陸今安指了指前面。
郁早早一擡頭,就看到了不遠處的郁啓明正在站在那日光裏,雙手插兜抿着嘴在笑,笑過了,又湊到裴緻禮跟前說了點什麽。
離得遠,郁早早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她隻知道,光天化日,這兩男的看上去簡直就準備要親嘴。
嗯,感情真好啊。
感情。
感情。
——有沒有人能告訴她,到底他爹的什麽是感情?
感情這個東西,好像是沒有一點點具體的标準。
這種沒有标準的東西太玄乎了,郁早早知道自己智商一般,她琢磨不透它。
琢磨不透,郁早早就也判斷不出到底人與人之間到底是有感情好一點,還是沒有感情好一點。
可能還是沒感情好一點。
就像此時此刻她與陸今安的關系,嘗試着睡一次,覺得還行,就可以有第二次,第二次過後覺得還是不錯,那麽接下來是順理應當的三次、四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