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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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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酒店走廊挂着一副又一幅抽象的裝飾畫。

     細長伸展的彩色枝條與混亂的斑點狀的圓形互相糾葛,最後由金色的複古相框歸攏收束,一整個嵌入在濃墨重彩的走廊牆紙上,荒腔走闆到幾乎帶有幾分吊詭。

     喬豐年走在郁啓明的右手邊,他走了兩步,突然開口:“你給郁滿霞打電話了嗎?” 郁啓明嗯了一聲。

     “她有着急嗎?”喬豐年側過頭,帶着幾分嘲諷問郁啓明:“還是很遺憾宋學而竟然沒出事?” 郁啓明這次沒有應聲。

     走到電梯旁,裴緻禮伸手摁下電梯,看着電梯金屬門上倒映的鏡像,有人正迫不及待目不轉睛看着另一個人。

     挑釁有用,裴緻禮看到鏡像裏的郁啓明在聽到對方的話之後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

    他大概自己都沒有覺察到自己在皺眉。

     裴緻禮看了一會兒郁啓明,收回目光,落到電梯頂端跳閃的紅色數字上。

     喬豐年也看到了郁啓明的皺眉,他太了解郁啓明了,所以他知道,這是宣告着他踩到了郁啓明的底線,已經讓他感覺到厭煩。

     可是厭煩挺好的,總比郁啓明一臉漠然好。

     喬豐年目光瞥過電梯門,金屬鏡面倒映了三個人。

     郁啓明站得離裴緻禮更近一點。

     電梯到了,金屬門緩緩打開,這一下切割得更明顯了。

     一半是郁啓明和裴緻禮,一半是喬豐年。

     門開了,那一半的兩個人走往裏走,喬豐年不動。

     “喬先生。

    ”走進電梯了的裴緻禮單手扶着電梯門,提醒喬豐年。

     喬豐年大概是開車開得有點太久了,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腳很重,要費一些力氣才能擡得起來腳跨進這座電梯裏。

     郁啓明也走進了電梯,見喬豐年不動,他又開口,喊了一聲:“喬豐年?” 其實郁啓明不太喊他全名,生氣的時候也不大喊,但今天,就這麽短短的功夫,他喊了兩次他的全名。

     喬豐年以前也納悶,他想不通郁啓明家是怎麽養出了他這樣一個假惺惺的騙人東西,那麽會用溫和掩飾他的漠然和冷淡,那麽會用溫柔掩蓋他本性裏的強硬。

    表面功夫做得真是一等一的好。

     可不得不說,人都是吃這一套表面功夫的。

    他知情識趣又懂進退,做人做事又講規矩,誰不喜歡?都喜歡,喬豐年也喜歡。

     隻是今天怎麽回事,這麽個聰明又講規矩的人,又是不客氣地喊他全名,又是讓他老闆給他伸手去擋電梯門的。

     喬豐年握緊了拳頭,慢吞吞地走進電梯,走了兩步,他腳步微頓,又往裏走了兩步,刻意靠近了一點郁啓明。

     電梯挺寬敞的,但喬豐年還是覺得擠。

     尤其當他再一次在緩緩合攏的金屬鏡面裏看到裴緻禮那張臉—— 喬豐年時常感受到人生的幽默,童年時候相似的長相明明在步入少年後就開始有了顯著的差別,偏偏到了三十歲的年紀了,他們又開始變得相像。

     上一次見面還沒察覺,這一次看清楚了,別說,還真越看越像、越看越像了。

     吃飯的包間在一樓。

     電梯到了底,還需要繞過一座假山和一個巨型魚缸。

     巨型魚缸裏浮着兩尾白金丹頂的鯉魚,喬豐年走過魚缸的時候隻覺得被困在魚缸裏的這兩條魚都比他活得更有滋味。

     到了包間,服務員替他們開了門。

    屋子裏暖氣打得很足,喬豐年下意識想轉身問郁啓明熱不熱,郁啓明其實是有點嬌氣的,又怕冷又怕熱,但是剛轉過頭,就看到另一邊的裴緻禮單手撐在一張椅背上,正指着一道菜對着郁啓明說話。

     郁啓明雙手環胸,很自然地半側過身,湊近了對方專心地聽對話講話。

     喬豐年的眼珠貪婪地巡視過郁啓明的臉龐,他有點日子沒見他了。

    他太想他了。

    太想了。

     貪婪的目光一寸一寸遊走過脖頸、胸膛、最後頓住在他的手腕。

     男人骨節清隽的手腕上戴着一塊陌生的手表。

     郁啓明沒有這樣的手表。

     憑他的工資,也買不起這塊表。

     是有人送他的。

     ……他要了。

     他戴了。

     喬豐年盯着那塊手表,耳朵邊卻突兀地響起了一些刺耳尖利的鳴叫,像是一隻被虐待緻死的野獸發出的悲鳴,又像是一輛破火車頭茍延殘喘下的發出的嗚嗚聲,它就那麽緩慢鳴叫着前行,然後碾碎了喬豐年最後一塊完整的心髒。

     喬豐年戰戰兢兢六七年,不敢給郁啓明送一份像樣的禮物——他沒送過手表嗎? 定制款的,郁啓明二十五歲的生日禮物,他親自跑了三趟瑞士。

     郁啓明戴過哪怕一次嗎? 沒有。

     他不要那塊手表。

     他說太貴了。

     價格太貴了,心意也太貴了,他說他還不起。

     他不要。

     他不戴。

     他把它鎖在保險櫃裏,走的時候也沒拿。

     喬豐年知道,郁啓明估計早就忘記了——他肯定已經忘記了。

    他對自己不要了的東西就是這樣的态度。

     可現在他敢了。

    他要了。

    他戴了。

     喬豐年離他們也不遠,一米不到的距離,他卻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他在耳鳴聲中垂下眼睛,過了一會兒才伸手,用幾乎沒有知覺的手指捏住自己沖鋒衣的拉鏈。

     郁啓明眼尾餘光還是有在關注喬豐年的,畢竟裴緻禮在,他不能确定喬豐年是不是真的能夠控制住他的情緒,可是裴緻禮喊了他一聲,指着一道菜問他:“宋學而喜歡嗎?要不要再做一份讓人送上去?” 郁啓明收回眼神,對裴緻禮說:“不用了,小孩兒吃不了那麽多。

    ” 裴緻禮點點頭,也不堅持。

     他拉開了一旁的椅子,又擡頭看向正在脫外套的喬豐年:“喬先生看下還要不要加菜。

    ” 喬豐年随手把外套挂在椅背上,他像是有些累,扶着椅子站了一會兒才轉過頭,啞着嗓子講:“不用了吧。

    ” 轉過頭就和裴緻禮目光對上了,兩個人的眼神都是冷的。

     喬豐年又笑了笑:“是裴總點的菜?”點得挺好。

     “我點的。

    ”郁啓明口袋裏的手機響起鈴聲,他一邊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人一邊插嘴講:“你們先吃吧,我出去接個電話。

    ” 真要他點的,桌面上就不會有那麽多他自己愛吃的菜了。

    現在對着他說個謊都不走心。

    喬豐年拉開椅子坐下,一邊捋起袖子一邊伸手拿筷子:“你忙你的,我和裴總吃,都是自己人。

    ” 裴緻禮也沖着郁啓明點點頭,示意他放心,郁啓明軟着眼神沖裴緻禮笑了笑,就也不多說什麽,重新又推開門走了出去。

     郁啓明走了,一整個包間瞬間陷入了陰郁凝結的寂靜。

     喬豐年吃了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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