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開元二十六年生人,應該是春天新芽兒剛剛發的時候,那時候是驚蟄天,春雷滾滾,見天地不斷地下着雨,草木都抽條一樣瘋長。
因為當時漫山遍野都是都是剛剛發出新芽的綠茸茸的草木,我父親便說,幹脆單名一個“蘅”字吧?
杜蘅是一種淺紫色的可以入藥的香草,家裡時代經營藥館。
能入藥便是香草,加上紫色又貴氣,這名字裡寄托着父親和母親的呵護之意。
在十四歲之前,我從來沒有離開過和州。
父母年紀很大才有了我一個女兒,對我格外珍惜呵護,我尚且年幼的時候并不理解那種過度的保護,隻因為那種溫情而格外自信潇灑。
當時我在百憂鎮幾乎是一個小霸王,所有小孩子都要聽我的,所有人中間我就是老大,其中也包括多兒——雖然我離開百憂鎮的時候他才四歲,但是我依舊會帶着他一起玩。
長久的安逸會助長傲慢與唯我獨尊。
我以為我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我以為我能做成一些大事情,所以我十二歲那年離開了家鄉,隻身來到長安參加了女官考核,并且因為成績出衆而被錄用為膳食堂的司藥女官。
那時候我正是最得意的時候,從長安的東市走到西市,買了許多件衣服,把所有絢麗而華彩的顔色都穿在自己身上。
當時我兀自以為,我是天下第一流的人物了,我要做古往今來數一數二的藥師,我還想做藥聖,尤其想要做藥仙。
——那時候李白初來長安闖蕩,雖然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們都不以為意,但是多的是年輕又愛幻想的少年人,當時多的是想要做仙人的人,似乎三教九流各個行當隻要有個名字的,都能往成仙這件事情上靠一靠。
什麼廚仙舞仙,什麼匠仙坊仙,還有些乞丐自稱散仙遊仙。
總之當年這股子熱潮在長安蔚然成風,所有人也都活得快活又熱鬧。
我抱着成為藥仙的暢快想法就這麼進入了膳食堂。
之後卻并沒有如我想象中那樣波瀾壯闊的生活,我所遇見的并非是百憂鎮那些孩子,能考入宮裡的都是能力一等一的,女官人數更少,更是人才濟濟,甚至能力之外,那些女官也多是京城人家的女兒,對于外鄉人總存着幾分莫名的鄙夷。
我因為是從鄉野之地來到京城的,故而總是被排除在人群之外。
能力也不再是一枝獨秀,加上總有被孤立在外,我有一段時間過得很是晦暗。
轉機大約發生在一年以後。
我被調到一名資曆更為豐富的前輩手下幹活,那位女官正是原長安率更寺镂刻博士範裕的獨生女兒,司藥女官範蕪。
從第一次交換名字開始,我們便覺得兩人之間的緣分仿佛是上天的恩賜一般。
她叫範蕪,而我叫冒蘅,“蕪”本來是一種荒草,而“蘅”也不過是一種尋常草藥。
但是如果我們兩人的名字聯合起來,就變成了天上的仙草“蘅蕪”。
我想,這實在是天定的緣分,上天注定了我們是要遇見的。
我們不僅要遇見,還要彼此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