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一個吻
答辯日的早上,奚遲少見地穿了一身成套的西裝,他挑選時猶豫了一下,最後選擇這套深藍色配斜紋領帶的。
他平時對穿着要求不高,方便在臨床上工作就好,尤其對西裝這種繁瑣嚴肅的衣服沒什麽興趣。
這一套還是霍聞澤堅持找人來量,給他定做的。
不得不承認,非常适合他。
他推開卧室門時,站在餐桌旁的霍言清應聲擡起頭,然後目光就定住了。
對男人來說,西裝總是最襯氣質的,在身材好的男人身上更是錦上添花。
裁剪精良的布料勾勒出勁瘦的腰線,西裝褲管下的雙腿筆直修長,扣至喉結下的襯衫紐扣充滿禁欲感。
奚遲随手理了理領帶,問道:“怎麽了?”
霍言清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在升溫,忙道:“沒什麽。
”
他滿眼星星,真心實意地說:“哥,你今天好帥。
”
奚遲反而被他看得有一絲不好意思。
“我有個東西想給你。
”霍言清說着,過來把一個小東西遞到他手裏。
奚遲低頭端詳了一下,這是一個護身符,長方形小小一隻躺在他手心裏,紅色底紋上用金線繡着“平安”,下面還墜着一個玉質的小平安扣。
刺繡的手法算不上精細,還有針腳繡出了邊緣,顯然不是旅遊景點那種流水線産品,而是出自某人之手獨一無二的禮物。
奚遲微怔地擡頭,看到霍言清眼神飄移開了。
他覺得自己這時候要問一句“是不是你自己做的”,霍言清肯定要臉紅到脖子根。
霍言清聲音裏有點緊張:“這個是去開過光的。
”
奚遲心頭軟了又軟,聲音裏也帶了笑意:“你還信這個?”
“其實我是無神論者來着,”霍言清說,“就信這一次。
”
奚遲把平安符放進了西裝內層口袋:“那我也信一次。
”
昨天陳楓還在跟他說:奚遲,我覺得你哪都好,就是特別倒黴,總招引來一些奇怪的人或事。
他聽得哭笑不得,卻沒法反駁,說不定這個符真有萬分之一的概率讓他轉運。
“祝你今天一切順利,課題中标,以後每天都平平安安。
”霍言清擡起眼,十分認真地說。
“謝謝。
”
奚遲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心裏再次感慨,純粹的親情,這樣的弟弟,真好啊。
答辯會議前半小時,會議室裏已經坐滿了候選者,大家都是醫學領域的青年人才,在緊張的氣氛中互相攀談着。
奚遲注意到了丁立森掃過他的眼神,有一絲古怪,但他在準備等下的答辯,并沒有多管。
丁立森現在處在一種矛盾的心情中,七分的春風得意等着看笑話,三分的忐忑不安擔心被發現。
“請各位候選人到前面簽到,抽簽決定答辯順序。
”會議秘書悅耳的的聲音響起。
大家起身排隊簽到,丁立森故意站在奚遲後面幾個,等輪到奚遲的時候,他心跳如鼓,指間都在興奮地微微顫抖。
可奚遲面色如常地在紙上簽了自己的名字,抽了個數字就回座位了。
丁立森心裏升起一陣疑惑,暗罵那個什麽黑客不會是騙子吧,等輪到他時,他卻找了兩遍都沒在名單上找到自己的名字。
他心裏猛地一驚,慌忙問秘書。
“請問是丁立森先生嗎?您不是已經選擇了棄權麽?”
秘書聲音很溫柔,對他來說卻像當頭一棒,他往前一步問:“你确定嗎?是不是搞錯了?”
秘書表情有點尴尬:“不會錯的,我們以昨日零時網上确認的名單為準。
”
丁立森一下子瀕臨崩潰,難道是那個黑客搞的鬼?他明明全程匿名跟對方交流,沒有透露過任何現實中的信息啊,或者是奚遲發現了在報複他。
他向奚遲的方向瞟過去,看到對方回到位置就開始低頭準備演講稿,根本沒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心理防線徹底被擊潰了。
不行,他的心血,他的前途,不能就這樣毀掉。
他不死心地問:“我是被人陷害的,現在能不能恢複我的答辯資格?”
秘書臉色為難,耐心地跟他解釋:“抱歉,名單都已經給專家們确認過了。
”
丢了魂似的走出會議室,丁立森一拳砸在牆壁上,然後掏出手機打算質問那個黑客。
卻猛然發現,他對藏在暗處的對方一無所知,知道的隻有Orcas這個屬于海洋生物的名字而已,根本什麽也做不了。
奚遲抽的序號比較靠後,輪到他時已經是下午了。
他剛才聽了半天別的學者的彙報,不斷在心中贊嘆別人眼界的廣闊,研究的深度。
相比之下,他還很稚嫩。
但一切剛剛開始,他會更不懼失敗地去闖蕩。
在掌聲中,奚遲邁步走上演講臺,神色鎮定,眼神冷靜。
“各位尊敬的專家評委,我是來自濟仁醫院的奚遲,我的研究領域是腦科學。
”
二十分鐘的時間裏,他對研究成果條理清晰的展示吸引了臺下所有人的注意,專家們不時點頭,在紙上寫幾筆。
“未來我的研究方向……”奚遲将幻燈往後翻,墨黑色的眼眸裏映着光芒:“将集中在幹細胞移植靶向治療精神疾病。
”
很多人都擡起頭,臺下一個專家很好奇地問:“你有在幹細胞領域頂尖實驗室工作的經歷,這些年對神經幹細胞的研究确實很出色,但我直說,精神疾病的靶向治療是很偏門的方向,為什麽選這個?”
奚遲點頭道:“的确,正是因為精神疾病的外科療法一向争議性極大,這一領域目前存在巨大空白,我認為也許這就是等待我們去填補的。
”
其實他剛回國的時候,科主任就找他聊過,對于心理和藥物療法無法控制的精神病,部分人主張可以用外科療法。
從二十世紀初令人聞風喪膽的冰錐鑿腦、前腦葉切除術,到現在可以精準定位,用射線破壞神經核團,精神科學與外科學的結合正在逐步由野蠻變得精細。
如果未來這兩種學科交叉的産物,能夠從破壞患者的大腦,變為輔助恢複大腦的秩序,将會何其使人振奮。
主任的一席話聽得他深受觸動,然後他直接問:“您找我是因為我父親的緣故嗎?我不想和他的研究有重合,更不會跟他合作。
”
面對他意氣用事的發言,主任隻是爽朗地笑了:“我确實和你父親交流過,畢竟奚主任是精神醫學上的權威。
但誰讓你去找他求助了?我覺得以你的能力自己也能做出成果,甚至反駁他的某些主張,看來你還是有思想包袱,那我隻能先等待了。
”
這幾年他漸漸想通了,和大學時他刻意不去上他父親所教的《精神病學》一樣,他這種行為看似很有主張,實際就像個耍脾氣的小孩子。
發現霍聞澤人格分裂的秘密,像是上天開的玩笑,給他添了最後一把火。
也許人成熟的必經之路,注定是要面不改色地跨過自己逃避的東西。
臺下的專家們還在進一步提問,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
他眼神冷靜中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