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以愛為生
天邊墨色更重,驚雷翻滾着,倏然落了雨來。
竺葉被天邊雷聲驚醒,她握着被角驟然起身,卻倏然擡頭,似乎在尋找些什麽。
可周遭全然漆黑,她隻能感受到胸廓內疾速跳動的心髒。
她想起來了。
年幼時她好奇巫溪行為何要将他們聚集在一起,又要讓他們相互厮殺,其中得勝者才能走出枯井——她懷疑巫溪行在拿他們練蠱。
自她幼時起,巫溪行的容貌便從未變過。
她懷疑巫溪行體內有寄生蠱,那巫溪行練得就不是寄生蠱。
太陽穴鼓脹着,竺葉的腦袋亂糟糟的,她攥緊手心,艱難的尋找思緒——她年幼時逃離月亮山那次,絕對是巫溪行在給她放水,巫溪行為何要給她放水?
竺葉強迫自己思考着巫溪行要她下山尋找的蠱蟲——引蝶身上的蝴蝶蠱、墨蜘身上的蜘蛛蠱,最後一個蠱蟲呢?
竺葉剛想到這點時,雯時渾身發冷。
巫溪行為何要在她身上耗費這麽大的心神,除非她本身就是巫溪行要練就的蠱。
意識到這點時,竺葉全身冷意更甚。
竹門雯時被人推開。
竺葉警惕的望了過去,穿堂風迎面吹來,她哆嗦了下,還未反應過來,隻見門口的身影由遠至近來到屋內,她下意識攥緊腰間風鈴時,便聽見藥老的嘆息聲,藥老将門關住,他邊走邊有些吃驚:
“老朽還以為你要等個七日才能醒呢。
”
他行至半路,點了燭火,又走至一半,往爐內添了些清心草,拖拉着鞋子,邊走邊打了個噴嚏:“哎呀,我這一把老骨頭,連清心草聞多了都覺得受不住。
”
他站在布簾一角,似想到什麽:“你覺得身體怎麽樣?”
他話畢,忽覺頸部一涼——成人拇指大小的銀蛇纏上了他的脖頸。
天邊倏然落下道驚雷,白光雯時照亮屋內,竺葉望向藥老,喉嚨的幹涸讓她此時連說話都有些困難,勉強擠着聲音道:
“長渡呢?”
藥老似乎沒看到頸部上的銀蛇,他樂呵呵的上前兩部,聲音似帶了些疲倦:“他在睡覺呢……”
藥老話未盡,銀蛇緩緩收緊。
他趕忙伸手去捏銀蛇的七寸,還沒碰到蛇體時,就道:“你這小丫頭脾氣怎麽這麽差,行行行,你讓這條小銀蛇別動,好好好,我說我說,還不行嗎,他下山了呢……”
“你騙人!”
藥老終是抓住了銀蛇的七寸,他“哎呦”着揉了揉自己的脖頸,邊揉邊說道:“我騙你做什麽……”
竺葉沒等他說話,直接掀開寝被。
藥老驀然睜大眼睛,氣急敗壞道:“你知道為了治好你,老朽費了多少心神嗎?你這身子骨本來就差勁,不是老朽獨創的這套針法,你估摸着都要睡到天荒地老了呢。
你好不容易醒來,又是受風又是受涼的,還想躺在床上呢?”
藥老說得口舌冒煙,但望見這小丫頭一聲不吭的穿鞋,他簡直氣得想背過去,徑直擋在竺葉身上,問她:“你上哪兒去?”
竺葉被自己的猜測弄得心下煩躁,唇線緊緊繃直:
“我要去找長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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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擊斃命。
面前兩人神色依舊殘留着憤怒和驚恐,但這一刻卻徹底沒了聲響。
他是真的會殺人。
一時更靜,唯有細雨淅瀝。
其餘鎮民似這才反應過來,面上驚恐之意更甚,紛紛四散而來。
更有膽小者尖叫出聲,又迅速用手捂着唇,生怕惹怒了面前的殺神。
蜀山弟子不敢置信的看向長渡,有人遲鈍出聲道:“大師兄……”
長渡未說話。
他垂眸,緩緩解開腕骨上的發帶,慢條斯理的擦拭着劍邊。
他安靜下來時,同往日一般無二。
同往常溫和有禮的大師兄一模一樣,完全看不出剛才手刃了兩個鎮民的戾氣。
有師弟愣愣的看着長渡,想起長渡耐心教他們劍術的模樣,鼓起勇氣,小聲喊他一聲。
“大師兄,你……”
師弟話還未完全說出口,便看到大師兄輕擡下颌,望了過來。
師弟一喜,剛要說話時,下一瞬,眼睜睜的看着劍鋒擦過他的面頰而過,徑直刺向人群。
“啊!我的手!我的手!”
長渡沒理這道痛呼聲,他垂眸,極有閑情雅緻的将邊緣破損的鈴铛戴到手腕上,這才掀開眼簾,瞧了衆人一眼。
他剛走出一步。
蜀山弟子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抽出長劍,顫抖的握着劍,護在身前。
細雨依舊在下,然這種程度的雨霧根本奈何不了常年負重練習的蜀山子弟,可如今他們卻感受到陣刺骨的冷意。
長渡走動間,衣角似沾了水,可他依舊目不斜視,兩指四兩撥千斤的擡起長劍,俯身彎腰,行雲流水的一番動作,連呼吸都未曾亂過一分,輕而易舉的突破劍陣,徑直伸手扼住李承之的脖頸。
李承之沒想到長渡來得這般快,長渡的力氣太大,他甚至聽到了自己脖頸錯骨的聲響。
他的面容憋得通紅發紫,喉嚨發出“嗬嗬”的聲響,艱難的想要脫離這場淩遲——絕對是淩遲,李承之這時才明白,長渡是可以一息間殺死他,而此時,他故意放緩了手勁,想要欣賞他的醜态,淩遲般的将他殺死。
後怕的虛汗爬滿李承之的後背,混沌間,他終于感受到了驚懼——長渡終于裝不下去了!長渡絕對是個瘋子!
呼吸越發困難。
李承之面色漲得青紫,他甚至沒心情想長渡為何知道是他告知鎮民此事,隻能聽到細雨落在耳邊的聲響,雙腿漸漸失了掙紮,他近乎惡毒的想着。
長渡親手在蜀山子弟面前殺了他。
這一下,正派皆知長渡是個道貌偉然的僞君子了——這世道是多麽的惡心,世人皆在沼澤中,憑什麽偏偏長渡能獨善其身,高坐神臺!
李承之艱難的凝出個笑,氣息将絕時,扼在他喉管上的手驀然松開,将他甩落在地。
隐約間,他似看到蜀山那群蠢貨攔在他面前,如若沒有力氣,他簡直要嗤笑出聲——剛剛長渡殺他時,蜀山這群蠢貨怎麽不出現?!簡直就是假惺惺!一脈相承的假惺惺!
“長渡!”
蜀山衆弟子護着李承之,略有警惕不解的望向長渡,他們聽到此聲,雯時回首,眼前一亮,恍若解脫般的輕松:
“師叔!師傅!”
長渡獨身站在原地,他甚至沒有擡頭去看衆人,隻是盯着手腕的細繩看——剛系好的鈴铛不知為何突然掉落,幸好他伸手及時,不然鈴铛就要滾進泥濘裏。
長渡垂眸看着細繩,手心緊攥着鈴铛。
倏然間,破空聲攜着雨霧而來,長渡耳尖一動,他彎身躲過長劍,偏頭時,額間烏發垂落,他似害怕弄丢鈴铛,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将鈴铛放進懷中。
又是一道劍光。
因剛才之舉,此時長渡堪堪避過長劍,他煩躁擡眸,掠過林言憤怒的視線,已然伸出兩指難得蜷縮了下,他偏頭躲過劍意,耳邊卻聽到聲古怪的調子。
可此時林言的長劍已然來到他的面前,長渡雯時出手,兩指輕松的點在林言的穴位上,伸手奪過長劍。
他松垮的捏着劍柄,往前一甩。
劍意破開雨霧,徑直劈過衆人,卻越過衆人,擊向檐角陰影之處。
長劍似砸進地面,發出陣嗡鳴聲。
着奇異服飾的白發青年緩緩從陰影處而出,光線劃過他面上堪稱詭異的面具上,他負手站立,聲音溫和:
“好久不見,諸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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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葉青在前方探路。
竺葉跟在它的後面走,可走了一圈,她擡眼一看,又望見了竹屋,她氣得跺了跺腳,不高興道:“怎麽還在原地!”
怒意讓竺葉的面頰被染得通紅,她抓了抓頭發,心情愈發焦躁起來。
躺在搖椅上的藥老撐起眼皮看她:“小丫頭,老朽剛才都跟你說了。
他走得時候,就布了陣,這個陣法很巧妙,剛好依着巫山的地勢,形成了個困陣。
老朽又不是學這方面的,怎麽可能破陣。
”
竺葉聞言更氣:“他究竟是在防誰呢!”
藥老無辜的攤了攤手。
竺葉也理會藥老,她張口就開始罵長渡,罵完了不滿道:“長渡真是個讨厭鬼!他都沒跟我說一聲,憑什麽布這個陣法!”
藥老其實是有些奇怪的,長渡本就不是學陣的,常因也曾言明長渡天資異禀,過目不忘,可偏偏在陣法上面并不精通,然現今這個困陣卻頗有靈氣——就像是練習許久,熟能生巧般。
竺葉不知道藥老所想,她還低聲罵着長渡。
藥老神色複雜的看向竺葉,閉了閉眼睛,他摩挲着手指,他沉沉的出一口氣,呼出的白氣幾乎要将他整個人淹沒,他整個人幾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歲,緩慢開口道:
“你為什麽很想去找他?”
竺葉初聞此聲,她回首疑惑的看向藥老:“什麽事都要有理由嗎?”
她想了想,伸手觸上自己的胸廓,偏了偏頭:“我想見他,我便要找他。
”
雨聲淅瀝,她的聲音清脆如玉石撞擊。
藥老微怔,他閉了閉眼睛,緩慢說道:“你…你為什麽不想想,他為什麽要将你困在山上?”
接連兩個“為什麽”讓竺葉一怔,她跺了跺腳,腕骨上的鈴铛響着,不滿道:“因為他是個噘嘴葫蘆,什麽事都瞞在心裏。
每次都讓我坦誠,其實最不坦誠的人,就是他!”
藥老倒是被她這番動作弄得有些想笑,他望向竺葉:“如若你下山的話,會替他而死,那你也願意嗎?”
竺葉一怔,雯時沒了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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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因倏然站直了身體,往日總是憊懶垂着的眼皮上擡,緊緊的盯着白發青年。
白發青年偏頭,剛好越過衆人,直直看向常因,慢條斯理的取下臉上的面具,面上帶着溫和到堪稱親昵的笑意:
“常因,好久不見。
”
常因的瞳孔卻驟縮,深藏腦海中的記憶翻湧而來,他恍若又回到了九月初九扶搖臺。
常因意氣風發,連勝三日,奪得魁首。
他志得意滿的趕回蜀山,卻親眼見證了一場厮殺——那白發青年輕松得宛如在跳一場古怪的舞,舞曲結束時,他所敬仰的師傅師兄全然死在白發青年之手。
他強撐着追蹤白發青年,奮力的使出殺招,卻僅讓白發青年停留了瞬——白發青年因他的劍而吐出口血來,面無表情的凝視着他,僅是伸手,便扼住了他的喉嚨。
哪怕過了這麽多年,他依舊能想起白發青年的話:“如若你識趣點,我倒是很想給你們蜀山留個好苗子。
”
“可惜,你真得太煩人了。
”
碾壓的力氣讓常因幾乎動彈不得,可他卻始終握着劍,企圖給白發青年一擊,但許是因瀕臨死亡的緣故,他的眼中滿是悲痛不甘,掙紮着道:
“你為何……我的師傅…師兄……”
白發青年高高在上的睨着他,卻突然松開手,隐約間,他恍若看見白發青年閉了閉眼睛。
尖銳的聲音劃過他的腦海。
“你問我?我也想問!你們為何要趕盡殺絕!”
本來已經握到劍的常因茫然一瞬,他死死攥緊劍柄,卻未使出殺招,不解道:“趕盡殺絕?”
那白發青年緩緩取下面具,斜睨着他:
“我這張臉,你熟悉嗎?”
常因的瞳孔驟縮——他是被按照下一任掌門培養的,自然認得出這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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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年前,苗疆控蠱人作亂中原,蜀山以一己之力殺盡四名控蠱人,黎朝開國後,便下令斬殺苗疆所有控蠱人,如若遇此,上報朝廷。
而白發青年這張臉,就是死去的四名控蠱人之一。
常因不可置信的搖頭。
白發青年看着他這幅模樣,癫狂的笑了起來:“作亂?我們何時作亂?”
“小妹志在醫蠱,剛來中原,那時青行地動,她救了許多人,還被你們中原人稱為神女在世。
她一路走一路救,走至村落,救了個騙子。
那騙子哄騙她成婚,最後她得到了什麽?她被人分食吃!”
常因面色煞白,他不斷後退着,握緊劍柄的手顫了顫:“不可能……”
“你們蜀山數十年前是不是有一位長遇長老?”
“你們那位長遇長老是不是在剿滅控蠱人中,功不可沒?”
常因的眼睛閃了閃。
他知道長遇長老,長遇長老本為蜀山外門弟子,十年如一日苦修,後因剿滅控蠱人有功,特被提為內門弟子。
“他當年遭土匪,被我所救。
可誰知我卻救回一條白眼狼,在關鍵時,給我緻命一擊。
”
白發青年說着說着,恍若陷入了魔障。
數十年前,他們初入中原,卻因中原“得控蠱人則得天下”的流言,全然死在中原。
他們得知小妹死亡的消息,怒不可遏,急忙趕去村落,卻陷入了早就布好的陷阱。
長兄最愛風度翩翩,死前卻因畜牲的貪念而成了灘泥,馭蜘蛛給他開路。
二兄最愛一塵不染,死前卻髒兮兮的,縱竹葉青讓他離開。
小妹一心醫好天下人,卻成了旁人盤子上的食物,死前蝴蝶圍滿山巒,驅逐着他。
唯獨他,年少便病弱,被兄長護着小妹養着,強撐着病怏怏的身子骨,活到十九歲,卻又在十九歲那年,一夕之間失去所有朋友。
當年他們結拜時。
他對着月亮許願,将紅綢挂于巫樹上。
——願我們一輩子是朋友。
他幼時調皮,非要看其他人的願望。
旁人躲着他,他非要在夜裏偷溜出去,艱難爬上巫山,去看兄長小妹的願望。
——願溪行長命百歲。
他愣愣的盯着紅絲綢看了半響,眼眶酸澀,剛要下來時,卻看到兄長小妹偷爬上樹,去看他的願望。
衆人不經意對視上,笑成一團。
他們在巫山下約定,要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生生世世永遠做朋友。
他最病弱,他卻活得最長。
他長命百歲一輩子。
代價是失去所有朋友。
常因當時惶恐到害怕,他不斷後退着,連手中的劍都握不住:“不是的,不是的,長遇長老不是這樣的人……”
他卻驀然望向白發青年,惶恐到聲音都發不出來,艱難的擠出幾個字:“當年…當年……”
白發青年收斂了笑意,面無表情道:“我自會一個個殺過去。
”
他又突然笑出聲,笑得眼淚落了下來:“殺的時候,會留下一個人,正如你一樣。
”
“你還要殺我嗎?如若這時你殺死我,我就不會興風作浪了。
”
常因攥緊劍柄。
師傅師兄的死反複在他的腦海裏呈現,可這白發青年說得話卻讓他一直信仰的正邪出現了偏差。
如若這白發青年說得是真的。
數年前,控蠱人皆是受害者。
他又有何顏面拿起劍?
常因反複拿起劍又丢下劍,他尖叫一聲,根本不敢看白發青年,雙手捂着臉,拼命搖頭又拼命點頭,他就這樣呆了一天一夜,睜開眼睛時,周遭風不動,樹也靜悄悄。
他艱難站起身,去尋白發青年說得地點。
他不相信白發青年說得話。
他要自己去尋真相。
耗時兩年,曾經劍道魁首的天才常因終是回到蜀山,可他卻失了道心,沒了劍意,衣衫褴樓,頓頓不離酒,活成中原皆知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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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因此時聞聽巫溪行的聲音,他握着劍柄的手又是一顫,好在巫溪行很快移開視線,望向邊上的長渡,他聽到巫溪行溫和笑道:
“好久不見,小朋友。
”
巫溪行抽出陷入地面的長劍,笑道:
“你拐走了我的女兒,這樣的見面禮,我可不收呢。
”
巫溪行邊說邊轉了兩下長劍,話畢時,猛然将手中的長劍擲出,徑直刺向長渡,長渡偏身避開,須臾間,他抽出背上的長劍,幾步跳躍,擊向巫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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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她下山,她便要替長渡而死嗎?
初聽此言,竺葉的本能便抗拒自己下山,她從來不是什麽心善的人,也沒有什麽要拯救蒼生的願望,更不想死。
她最怕疼了,一點兒都不想死。
竺葉咬了咬唇,她撐着傘,擡步就要往竹屋的方向走。
鞋面落在泥濘地。
她盯着地面想,如若長渡在就好了,長渡在的話,肯定會将她背起來。
下一瞬,竺葉又趕緊搖了搖頭。
她可不想替長渡死。
她這般想着,加快腳步。
雨點落在傘面上,發出“噼啪”的聲響。
竺葉又突然想。
如若她不下山,長渡死了的話,會不會一個人孤零零的呆在雨夜裏。
她不下山的話。
長渡會死了嗎?
竺葉茫然一瞬,她不知不覺間停下了腳步。
藥老本來就阖上了眼睛,耳邊聽着竺葉的動靜,聽到她停下腳步時,緩緩睜開眼睛,慢悠悠道:“夜間雨涼,快回屋吧。
”
他剛擡起眼簾,驀然看見竺葉站在他面前,藥老吓了一跳,剛要打诨插科道,卻聽見竺葉道:
“你是不是會破這個陣?”
她的表情似乎有些糾結,死死的咬着唇。
藥老盯着她看,忽然問道:
“你是想替他死嗎?”
竺葉煩躁的轉了轉傘,傘面上的水珠落在草木上,她道:
“我不想死。
”
雨霧漸大,藥老隐約聽見她小聲說。
“我也不想他死。
”
.
天邊墨色暈染,驚雷響徹雲層,可偏生雨霧并不大,小雨淅瀝,風也柔和,不會吹翻油紙傘,正正好可撐傘與故人走在街邊。
蜀山弟子并不明白長渡為何突然出擊,正迷茫時。
常因終于回過神來*,他難得撥出長劍,點燃煙花,身形飄渺,高聲道:
“立絕殺陣!”
長期以來形成的規訓讓蜀山弟子雯時抽出長劍,劍出鞘的嗡鳴聲暫時讓蠱蟲失去判斷。
巫溪行望着當年屠盡他們的絕殺陣,面上依舊帶着溫和的笑意,同長渡交談道:“你不想知道如何解決竺葉身上的寄生蠱嗎?”
長渡眸光微顫,但他根本不聽巫溪行所言,滿腦子隻想着速戰速決。
煙火示警放出後,越來越多的門派子弟趕到。
寄春鎮逐漸被包圍,劍出鞘的嗡鳴聲越發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