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畫像
竺葉擡步進去。
八角鈴铛忽而更響。
石門卻猛然關閉,她下意識回首,觸到緊閉的石門和跟在她身後的長渡。
“下次…別…別硬闖尋常人的家門。
”
僅有芝麻點權勢的官宦室內,都會設有機關,名為暗室。
竺葉沿着八角鈴铛響動處走,朝長渡翻了個白眼,脆生生道:“那你下次別跟着我。
”
長渡神色冷然,目不斜視。
竺葉被他這神色氣得一怒:“欸,你這般神情做甚?”
長渡看她一眼,卻雯時停下腳步。
竺葉剛想發怒,卻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隻見前方無路,僅有一密室。
走過去一看恍如白晝,饒是竺葉也是一怔,垂了垂眼睛,适應片刻,才看向周圍。
這是個…畫室?
隻見此處有一書案和太師椅,除此之外,便到處是*宣紙和碩大的夜明珠,有些宣紙邊緣泛黃,應是有些歲月,許是剛才有人來過——這些畫紙被翻動過的痕跡明顯,甚至有一張落在了地面。
連泛黃的畫紙都保存完好,密室主人應是對這些畫像極為珍惜——那這來人或許不是密室主人。
竺葉拿起畫像。
令人驚奇得是,這些畫像都是在畫一個人——同一個人。
是個女郎,或戴面具,或不戴面具。
女郎貌如春花,眼尾微垂,着朱砂色衫裙,烏發用木簪挽住,手拿兇狠傩戲面具,明明是極濃豔的色調,可總覺得有些陰暗感。
看得竺葉眉頭微蹙,她向長渡伸出手,長渡将她剛掉落在燈籠下的傩戲面具遞給她,竺葉比劃比劃,朝長渡道:“她那個面具,是我這個嗎?”
長渡神色依舊冷然,可眉心卻微不可察一蹙。
傩戲面具在花朝節最為好賣,本地女郎家中大多都有個傩戲面具,算不得碰巧。
令長渡留神得是。
畫中女郎這件衣服,有些像是婚服。
但他又有些不确定。
本朝婚服繡樣多采用鳳凰牡丹等吉祥圖案。
可這件衣服上卻用大雁繡樣——而這種繡樣,卻像是七十年前三厭國婚服樣式。
竺葉伸手,想要摸一下畫中人。
可就在此時,竺葉聽見一陣狼哭鬼嚎聲——但這是一條直路,到了密室,路已然,戛然而止。
但這哭聲卻越發大了起來,還夾雜些什麽“我沒有喜歡的人,也不打算成婚之類的話術”——似是在牆面之後傳來的。
若是普通人,此時必然脊背升出陣汗意,可兩人都不是普通人,對視一眼,便伸手敲牆。
哭聲暫停一瞬,随機傳來更大的狼哭鬼嚎之聲。
而竺葉腰間的八角鈴铛晃動聲音更響。
牆壁之後的人,才是八角鈴铛響動的緣由。
必有其他機關。
竺葉的視線看向周圍。
長渡神色冷然又平靜的看向她:
“借你…蠱絲一用。
”
竺葉沒動。
竹葉青卻在此時蘇醒,嘶嘶的吐着舌頭,泛紅的眼睛盯着長渡看。
“此處…是個陣法。
”
“不能…損傷陣法,不然此處…必然塌陷,隻有…你的蠱絲細長,才可…觸碰到陣眼。
”
竺葉抱臂看他,蠱絲卻纏在長渡腕骨上面,她的眼簾微垂,若有人細心觀察,便能看見長渡脖頸位置有一蠱絲。
若他有其他企圖,定會一擊必殺。
但很可惜得是,這少年道士确實沒有其他企圖,他操縱着腕中蠱絲,眼神純粹,高馬尾微微顫動。
蠱絲冰涼,可他的指腹溫熱。
蠱絲好似源自她的心髒。
輕攏慢挑下,竺葉感覺似乎從未跳動的心髒微微發顫。
直至蠱絲擦過她的耳尖,沖向正中央畫像的眼睛上面。
繞在少年道士脖頸後的蠱絲也下意識的纏了個圈,似乎要勒死這個少年道士。
與此同時,牆壁突然從外打開,灰塵飛揚下,長渡看不清竺葉的眼睛,腕骨上的蠱絲重新落回竺葉的手中,而另一頭卻如同鎖鏈一般纏在長渡的脖頸之上。
蠱絲一碰觸她的手,似乎突然變得冰冷。
長渡卻莫名覺得朱砂滾燙。
反應過來時,他的左眼已經流下了淚珠。
牆壁塌陷的聲響,驚動了不遠處的小公子,那小公子竟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下,口中直喊鬼啊,我最近不打算成婚,可別抓我啊。
竺葉甚至聽那小公子的尾椎骨咔嚓直響的聲音。
但她未扭頭,隻盯着面前的少年道士看。
他怎麽,老是在哭?
八角鈴铛的聲響越發變大。
不知是因對蠱蟲的吸引力,還是眼前的少年道士。
竺葉收回蠱絲。
她将傩戲面具戴上。
借着傩戲面具上的眼睛看長渡,隻覺他的朱砂越發豔紅。
竺葉偏過頭。
她踱步達到密室的另一人身後,眉眼一揚,陰恻恻的壓低聲音:“老朽我已經一百年沒吃過人了,今兒剛出山,碰巧紅燒你小子。
”
那小公子吓得雙眼緊閉,雙手抱着頭,不斷掙紮,鬼哭狼嚎道:“我才十六歲,別吃我啊。
”
竺葉繼續“啊啊”的叫着,行到那小公子面前,掀開頭發,一眼瞅見那小公子有些眼熟的面容,這不正是強娶豪奪芸娘的那個沒用男人嗎?
她氣得咬牙,連踹他幾腳,暗罵一聲晦氣,眼珠子滴溜的轉了幾圈:“想要老朽不吃你,先脫光衣服,繞着青行鎮跑兩圈。
”
他吓得哆嗦着手,便解自己的衣襟,便哭着道:“我爹會殺了我的。
”
直至冷風一吹,他似緩過神,畏畏縮縮的移開手掌,瞧見眼前的傩戲面具和紅裙,吓得兩股戰戰,瞳孔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