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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契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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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章契闊 天地白茫茫一片,祝予懷身輕如羽,茫然漂泊着,不知自己身在何界。

    流雲回合處,有一古樹立地參天,枝幹如雪,樹下坐了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沖他遙遙一笑,似乎等候已久。

     祝予懷不禁喃喃:“我這是陽壽已盡,見到仙人了嗎?” 話音剛落,虛空中“啵”地浮現出一把長弓,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

     祝予懷捂頭看去:“?” 落月弓恨鐵不成鋼地繞着他轉了一圈,抵着他的背,把他用力往前推。

     樹下那老者失笑一聲,示意他到身邊來坐,說道:“我姓何,名攸,不是仙人,隻是一縷殘魂罷了。

    這裏也并非真正的輪回往生之境,而是你的夢境。

    ” 何攸?鍛造了落月弓的名匠何攸? 祝予懷看着落月弓落在老人手中,像隻貓兒似的蹭來蹭去,再看看周圍仙境般的幻影,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何攸知道他心中困惑,主動解釋道:“你身旁這棵樹,名為‘契闊’,以人世八苦為養料,支撐六道輪回,落月弓就是用它的枝條做成的。

    它們同氣連枝,你與落月弓有緣,便是與契闊有緣。

    ” “前世你死後,因為眷戀前塵,在墜入輪回時,執意逆向而行,引來了焚身的業火。

    契闊不忍心看你魂消魄散,從後推你了一把,這一推,就讓你逆着輪回投生到了二十多年前……乾坤被迫倒轉,光陰随之逆流,才有了你如今的這一世。

    ” 祝予懷聽得怔愣,契闊忽然垂下枝條,觸到了他的肩膀。

    有瑩白的光暈微微亮起,逐漸籠罩了他的全身。

     祝予懷感覺有熟悉的氣息湧入體內,驚奇不已:“這是……” “別緊張。

    ”何攸安撫道,“你被業火灼傷了主魂,又被輪回剝離了魂絲,魂體受損太嚴重。

    契闊耗費許久,才以落月弓為媒搭成了這個夢境,就是想把收集到的魂絲還給你。

    ” 魂絲與主魂相融,祝予懷身上的病痛與疲倦逐漸消失,許多細碎模糊的記憶浮現了出來。

     他本能地想要看清,但随着他注意力的轉移,落月弓支撐的夢境開始搖搖欲墜。

     “魂絲歸體,能延長你此世的壽命,但也意味着你會記起前世的所有苦難。

    切記切記,不可深陷其中……” 何攸告誡的聲音逐漸聽不清了,契闊樹和雲海的幻影黯淡下去,周遭有風雪聲呼嘯而至。

     祝予懷的意識沉沉往下一墜,另一重熟悉而真實的夢境壓了上來。

     他擡起頭,看見了大雪中的圖南山。

     * 方未艾收回了搭脈的手,看向守在床前的祝東旭和溫眠雨,凝重地搖了搖頭。

     “他沒有受傷,沒有任何衰弱之相,脈象甚至比過去穩健了許多……我診不出任何問題。

    ” 祝予懷自吐血後便陷入了昏迷,距離易鳴背他回府,已經過去了快一天一夜。

     藥也用了,針也施了,祝予懷對外界的刺激毫無反應,就像是封閉了五感一般,沒有半點蘇醒的跡象。

     方未艾看着床上雙眼緊閉的人,蹙眉道:“他更像是陷在了夢魇中,自縛心神,不願醒來。

    ” 易鳴在角落裏一個勁地揩着眼淚,哽咽地說:“公子肯定是受了刺激,不然好好的怎會吐血呢?都怪我,當時那麽兇險,我就該攔着不讓公子去城門……” 他越說越自責,埋着頭泣不成聲,德音不知怎麽安慰,也跟着在旁掉眼淚。

     衆人心裏都不好受,溫眠雨憔悴得幾乎坐不住,被祝東旭扶穩身體,輕聲問:“是不是衛家那孩子出了事,懷兒心裏想不開啊?” 祝東旭紅着眼眶,低聲勸慰道:“懷兒心胸豁達,即便一時困于夢魇,總會找到出路的。

    夫人,回去歇一歇吧,你都多久沒合眼了,不能再熬了。

    ” 他一勸再勸,扶着身形不穩的溫眠雨起身,讓喬姑姑攙扶着送回去了。

     祝予懷始終昏睡着,方未艾将他的手掖回被褥,回頭看着祝東旭,斟酌着問:“祝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祝東旭黯然地點了頭,留下易鳴和德音在房裏輪流照看,引着方未艾出了竹院,在僻靜的庭院裏停了下來。

     方未艾開門見山道:“祝大人,衛家這事有蹊跷,今日朝堂上,可有人禍水東引?” 祝東旭一聽此言,便知道他指的是什麽:“的确有,不過被裴頌喝止了。

    ” 自明安帝病倒後,朝政話語權皆由政事堂把控。

    今日早朝上,有人含沙射影,聲稱衛聽瀾能成功叛逃,必是京中有內奸相助,話裏話外,矛頭都指着祝家,就差暗示是東宮在背後指使。

     但話到一半,卻被裴頌打斷了。

     當然,裴頌并非出于好心,他隻是明白事有輕重緩急,東宮謀反的證據還不夠齊全,逞一時的口舌之快沒有意義。

     衛聽瀾逃得太快,朔西數萬兵馬還牢牢捏在衛家手裏,這種時候,比起往趙元舜身上潑髒水,更要緊的是商讨怎麽對付朔西。

     北疆兵權分化多年,長平軍早就不是定遠伯在時的光景,澧京三營八衛,更不是朔西突騎的對手。

     東拼西湊地調兵去攻打朔西,根本不現實,但這麽大的威脅擺在邊疆,不除也不行。

     議到最後,他們把算盤打到了瓦丹頭上。

     方未艾又問道:“吉日楞尚未離京,裴黨可是想重啓與瓦丹的和談?” “正是。

    ”一提此事,祝東旭忍不住憤慨,“我萬萬沒想到,朝中竟有半數臣子支持與瓦丹結盟,聯手剿滅朔西……這無異于自毀長城!兄弟阋于牆,尚外禦其侮,唇亡齒寒的道理,這些人竟然不明白!” 瓦丹之所以肯低頭投降,就是因為有朔西這道銳不可當的邊牆。

    一旦朔西突騎分崩離析,誰能保證瓦丹不會長驅直入? 朝中那些鼠目寸光之輩,竟還幸災樂禍地說——“我們隻需坐山觀虎鬥,等着他們兩敗俱傷即可,衛臨風骁勇善戰又如何,斷了他的軍糧補給,他就隻能割自己的肉養兵了!” 祝東旭越想越心寒,不禁長嘆:“裴黨猖獗,東宮勢微,朔西又被逼到這般田地……這是大烨的國難啊!” 方未艾低聲說:“祝大人切莫悲觀,我知道還有人能夠扶大廈之将傾。

    ” 祝東旭正一籌莫展,忙問:“當真?” 方未艾鄭重點頭:“您若是信得過我,就随我去一趟望賢茶樓吧。

    ” 在澧京暗流湧動的氛圍中,大烨與瓦丹的和談被政事堂加急提上了日程,不過雙方的談判地位,已不同往日了。

     使團遇刺的命案沒個交待,吉日楞始終冷着臉,鴻胪寺的官員請他赴宴時,還得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讨好。

    幾輪談下來,大烨一再讓步,不止免了瓦丹的賠款,還要反過來向他們允諾好處。

     “簡直荒謬!”季耀文肺都快氣炸了,下值後被同窗約出來小聚,罵罵咧咧一頓訴苦,“政事堂那幫高官個個慫蛋,吉日楞現在都敢拿鼻孔看人,和談和談,談他個仙人闆闆!張口閉口拿朔西說事,什麽狗屁謀反,瀾弟要是謀反,我倒立把整個鴻胪寺吃了!” “怎麽說呢……”顏庭譽輕咳一聲,“瀾弟看起來濃眉大眼,私下裏确實在謀反。

    ” “崇如!”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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