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鄂一峰頹然地躺在幽暗逼仄的出租屋内,滿屋狼藉,垃圾遍地,臭氣熏天。
失去教春春後的鄂一峰仿佛失去了靈魂,如一具行屍走肉。
他滿心困惑,自己一心一意對待那個人,隻想與她攜手,平平淡淡度過餘生,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究竟什麼是愛情?愛情又意味着什麼?
他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
因為他從未意識到,人的欲望似無盡深淵,不同階層之人,欲望追求大相徑庭。
如乞丐與富翁,前者永遠難以猜透後者心思。
富翁可能追求的是更高層次的精神享受、社會地位的提升或者更大規模的商業成功,而乞丐可能僅僅隻是渴望一頓飽飯、一件棉衣、一個溫暖的栖身之所。
這兩者之間的欲望差距,猶如天塹。
見過花花世界的教春春和流浪人間的窮小子鄂一峰,不知不覺,他們之間其實已經出現一個無形天塹,鄂一峰如何會看得見。
男人擁有的财富,決定他愛情的層次,女友的等級。
突然,鄂一峰的房間門被劇烈地敲打起來,同時傳來房主的呼喊:“開門,一峰,快開門,有警察找你!”
鄂一峰神情呆滞,慢悠悠地從床上起身,打開了房門,随後又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躺回床上。
房主剛一進門,就忍不住捏住鼻子抱怨:“哎呦,你個小赤佬,怎麼能把房子弄成這副模樣!不租了,你趕緊走吧!”
随後進來的警察走到鄂一峰面前,嚴肅地問道:“你叫鄂一峰?”
鄂一峰有氣無力地回答:“是的。
”
警察緊接着說道:“通知你一下,你的親戚正在找你,讓你速回老家處理你爸媽的身後事,你爸媽已病故。
”
鄂一峰聽到這一噩耗,“嗖”的一下猛地從床上站了起來,瞪大雙眼,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什麼?我的父母去世了?”
刹那間,他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鄂一峰匆匆趕回了家,剛到村口,便有人高聲呼喊:“他回來了!”
随後,村裡人像躲避瘟疫一般紛紛和鄂一峰保持着距離。
鄂一峰一路上聽着旁人的風言風語,内心更加自慚形穢。
記得年前他與教春春一同回村過年的時候,他與教春春的戀愛還是村裡人的一段佳話,可如今自己卻淪為了村裡人的笑話。
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沒人去埋怨教春春的忘恩負義,有的隻是對她成功的羨慕。
衆人都覺得鄂一峰像個傻子,不知天高地厚,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此時的鄂一峰,深深地明白,正是自己的無知與愚蠢對自己的父母造成了重創,成為父母離世的重要原因。
鄂一峰一想到此,便心痛的無法呼吸。
如果真的存在一條如耶稣所走的道路,鄂一峰甘願替代耶稣,背負那沉重的十字架,勇敢地走過刀山火海,承受鞭笞炮烙之苦,越痛越好。
唯有如此,或許才能清洗他心頭那沉重的負罪感,以此來實現自己對父母養育之恩的救贖。
治愈一種痛苦的最好辦法,就是去遭遇更強烈的痛苦。
在親人的指責和村人的異樣目光下,鄂一峰潦草地安葬完了父母。
黃昏時分,鄂一峰将買的一斤豬頭肉、二斤白酒放置腳下,而後靜靜地坐在與教春春曾經約會的草地上。
他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淚水潸然而下,時而仰望天空,時而默默沉思。
不久,幾斤酒下肚的鄂一峰醉意漸濃,思緒開始肆意馳騁。
情緒激動之時,不時出聲咒罵,猶如郊外遊蕩的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