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鎮長,教士們就準備出發了。
伊妮德牽着羅蘭手往馬車去,她身後還跟着個男人,低着頭,手裡提着兩個碩大的箱子——羅蘭認得出來,這是今天早上挨訓的先生。
費南德斯。
這些教士紛紛用奇特的眼神盯着羅蘭,在他和伊妮德之間轉來轉去。
可當伊妮德視線瞟過來時,他們又迅速低下頭幹自己該幹的事。
例如扣指甲,觀察自己胸口那枚銀色綴飾,整理袖口以及用鞋架尖在泥地上碾小坑。
教士們出行共用了五架馬車,其中四架車廂更大,登上去的人也更多。
而羅蘭則和伊妮德乘坐那輛最小的。
也是最好的。
車廂裡熏着香,腳下鋪着深灰色軟毯,廂壁用金與黑描滿如迷宮般複雜的細花。
一張紅木桌隔開兩側的長沙發,上面擺着小火爐,燭台,以及還在飄熱氣的寬肚藍茶壺。
同藍色的瓷茶杯放在托盤裡。
一碟乳白色幹酪和一碟點了糖霜的蛋糕,旁邊還有一盤壘起來的小番茄堆。
羅蘭認為這就像一座行走的小型宮殿。
伊妮德先讓他登了車,自己之後上去,拉緊門。
沒一會,窗外的樹就開始緩緩向後退去。
羅蘭托着腮,有些興奮,也有些不安。
我要離開這裡了。
妮娜小姐。
瓊斯夫人。
…………
……
車輪滾滾向前。
相對而坐的兩個人,總要聊點什麼。
例如,羅蘭的身世。
邪教徒。
柯林斯家族。
據伊妮德女士的教士們走訪了解,管家賽斯出現的時間恰好符合老泰利斯的大兒子出事故的日子。
喪子的悲痛讓他央求這位于宅邸展現出超凡神秘的先生——
殊不知,在伊妮德口中,這都是顯而易見的手段,甚至算不上陰謀。
如果不是他殺死了泰利斯·柯林斯的長子,又怎麼會恰到好處的送上希望呢。
“希望可換不來任何東西。
”
伊妮德略顯冷漠的評價中,甚至都沒對泰利斯·柯林斯的所作所為有丁點指責。
在她看來,在大多數人都很愚蠢的時候,他隻是算蠢人中比較倒黴的倒黴蛋而已。
沒必要評價。
希望…
羅蘭下意識摸了兜。
“血肉搖籃,或者,他們麾下的那些無序組織…我都不能說是組織了。
”
伊妮德眯着眼,食指頂在臉頰上,“血肉搖籃的邪教徒就喜歡這麼幹。
‘指點’踏在懸崖邊的人,輕輕推他們一把…”
她說到這兒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口中的蠢人是羅蘭·柯林斯的父親。
而羅蘭也是頭一次在這位手持金色烈焰的女士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逝的懊惱。
“您沒必要為此感到過意不去,女士。
”他捧着杯,指腹在杯沿上緩緩摩挲,眼睛盯着桌角:“如果不是您,我想我現在應該也和那些仆人一樣了吧?”
“那些隻會微笑的空殼子。
”
伊妮德看着他。
深褐色的眼裡充滿了難以言說的欣賞。
它們融化成液體,在眸中靜靜流淌。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不對勁的,羅蘭。
”她問。
“第二天?或者第三天?”
羅蘭抿着嘴猶豫片刻:“有件事您可能不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