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寝
賀硯随身上還殘存着淡淡血腥氣,他一臉擔憂地看向蓮玉荇,解下佩劍和盔甲,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溫度。
“沒發熱。
”賀硯随仍舊皺着眉,起身吩咐營帳外的士兵去請軍醫,順便再送一份溫熱吃食來。
待到做完這一切,賀硯随将已經脫力的蓮玉荇抱到床上。
蓮玉荇閉着眼睛假寐,嘴唇蒼白,賀硯随緊緊握着她的手,一言不發,靜靜陪着。
“将軍,王軍醫到了!”營帳外士兵通報,賀硯随沒有放開蓮玉荇的手,沉聲道:“進來!”
王軍醫背着藥箱進來,看到大将軍和軍師雙手緊握的場景,愣了片刻。
雖說軍中将士不分你我,關系極好,但是親眼見到這番場景,心裏隐約覺得怪異。
片刻,王軍醫将這種想法抛之腦後,大将軍萬分愛護将士,這是極好的事情!
王軍醫回過神來,上前替蓮玉荇診脈,不一會兒,王軍醫便站起身來,朝蓮玉荇和賀硯随行禮。
王軍醫開口道:“将軍不必擔心,楚軍師近來勞累,沒有空閑時間好好進食,故而脾胃虛空,将養幾日便好。
”
方才士兵急匆匆去找軍醫,他還以為是大将軍征戰沙場受了重傷,急需診治,心裏砰砰直跳。
到了才發現是坐鎮軍營的楚軍師病倒了。
兩個都是軍中的頂梁柱,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如今診完脈,他也就放心了。
……
喝了王軍醫送來的藥,蓮玉荇的腹痛漸漸止住了,喝了點溫熱的粥食,身體也恢複了不少。
蓮玉荇将碗放下,若有所思地看向賀硯随的臉,眼底漾開幾分笑意。
賀硯随對上蓮玉荇探究的目光,有些不解,摸了摸面龐,“阿荇怎麽這般看着我?”
“大晉朝的端王殿下,現下變黑也變壯實了,等回到京都,那些人怕是都認不出來了。
”蓮玉荇淺笑,氣色看起來恢複了不少。
蓮玉荇忽地斂了笑意,眼神也沉了下來,賀硯随以為她又不舒服,渾身都緊張起來了。
蓮玉荇卻伸手撫上他的臉,在那些新的、舊的傷口上滑過,賀硯随察覺到她的心思,擡手握住她的手,上面布滿了細細的繭子。
“不疼。
”賀硯随咧開了嘴,安慰她:“早一點打退突厥部族,我們便可以早日回到京都。
”
蓮玉荇默然。
賀硯随又道:“這幾次和突厥軍隊的交戰,你兄長自請為前鋒,殺敵兇悍非常,現下在突厥軍隊當中不少人畏懼不已。
”
“沈副将他們對他稱贊有加,等回到京都,我便上奏陛下,嘉獎于他。
”
丞相府衆人悉數被下獄,她和兄長已然是戴罪之身,昭文帝不責罰她們便是大發慈悲,更不必說嘉獎。
不過是賀硯随安慰她的話罷了。
“……”蓮玉荇眼底劃過一抹複雜,她垂下眼睑,道:“兄長用心良苦。
”
自從那日兄妹相見之後,蓮玉鶴便化名楚玉,跟随賀硯随一起四處征戰突厥部族,打法兇悍,時有受傷。
既然沒有什麽捷徑,那便腳踏實地拼軍功,到時候為丞相府平反便更容易一些。
蓮玉荇勸不動他,也不打算勸他。
往後之事如何,走一步看一步。
見蓮玉荇在胡思亂想,賀硯随扶着她的肩膀讓她躺下,拉好被子,“別想了,好好睡一覺,到時候大軍前往燕州,免不了一場奔波。
”
“你最近就是勞累過度,傷了身體,需得好好将養,不然恐怕會落下病根。
”賀硯随道:“到了燕州,我們便能踏實休憩幾天。
”
蓮玉荇聽話地閉上眼睛,須臾又睜開眼,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示意賀硯随上來。
賀硯随也不拘泥,脫了鞋襪躺到蓮玉荇身邊,輕笑:“多謝楚軍師體恤。
”
蓮玉荇眉眼帶笑,沒再和他貧嘴,“睡覺。
”
兩人相擁而眠。
**
“咳咳咳……”房間內回蕩着陣陣咳嗽聲,低啞無力,聽上去頗有些日薄西山的意味。
“父皇、父皇……”賀沅安聲音急切,一下下替昭文帝撫着背:“父皇身體近來變差了不少,兒臣讓太醫再來給父皇診治一番。
”
“沒用的。
”昭文帝勉力止住了咳嗽,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賀沅安坐下:“端王前往邊關已經五月有餘,這幾日戰報頻頻,想來戰事也快要結束了吧。
”
昭文帝嘆了口氣,賀沅安一時間揣度不出他的心思,隻道:“天佑我大晉,相信端王一定會打退突厥部族,還大晉百姓安定生活。
”
“父皇也一定會康複,大晉需要父皇,需得好好将養才是。
”賀沅安眼神裏滿是擔憂,言辭懇切說道。
看着昭文帝這副垂垂老矣、氣都喘不勻的樣子,并沒有在賀沅安心裏掀起波瀾。
若是讓他說真話,他必定會毫不吝啬送昭文帝一句“活該”。
昭文帝眼瞳混濁,一動不動盯着賀沅安的眼睛,似乎要透過眼睛,看進賀沅安心裏去。
賀沅安坦然接受着昭文帝的審視,眼神清明無辜,一片忠君之心昭然若見吶。
半晌,昭文帝移開目光,随意道:“你對你八皇叔看法如何?說來與朕聽聽。
”
“……”賀沅安心裏暗道不妙,昭文帝這是在試探他,還是想通過他打探賀憑舟的底細?
難道是昭文帝查到了什麽?
賀沅安輕啓唇齒,剛想說話,殿外忽然傳出一陣響動,将他打斷了,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隐約聽到殿外宮人喊了一聲“八王爺”,賀沅安眼底閃過銳利鋒芒,很快消失不見。
昭文帝速來身體康健,雖說偶爾有些不痛不癢的病症,都由太醫院悉心照料着,從沒像現在這樣病歪歪的。
要說和賀憑舟沒什麽關系,賀沅安是不信的。
“參加陛下,陛下聖安。
”賀憑舟一身蟒紋衮服走了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