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
邊關路途遙遠,風聲獵獵,帶着沙石碎粒狠狠刮在臉上,陣陣發疼。
大軍在河西郡甘州城三十裏外駐紮安頓下來,賀硯随臨時組了一隊精兵強将,稍稍潛進甘州城內。
篝火燒得旺盛,火焰蹿高。
“大軍剛到甘州,疲憊不堪,密探傳來消息,城內的突厥人已經逃了一大半,剩下的一部分則分散在城內各處,你們此時進城,正好可以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賀硯随攤開地圖來,分析着城內情況。
“将軍放心,屬下們必定圓滿完成任務!”
小隊的士兵昂首挺胸,神采奕奕,眉目臉不見半點疲态,迫不及待沖進城內。
賀硯随一身銀白盔甲,伸手拍了拍帶隊的将領,對衆人叮囑道:“一路小心!”
“是!”
領隊帶着士兵深入密林當中,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不見半點痕跡。
賀硯随收回眼神,往營帳的方向走,一個五大三粗的魁梧男子迎了上來,粗聲道:“将軍,楚軍師在營帳裏等着,說是要和将軍探讨一下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
“一路奔波勞累,袁副将辛苦了,時候不早,先去休息吧。
”賀硯随點頭答應,揚了揚唇,示意他回去休息。
袁副将拱手,看着賀硯随離開的方向,不由得撓頭苦思,他竟然不知道将軍何時多了個軍師。
這軍師不知本事如何,看着身體倒是十分嬌貴,一路上都乘坐馬車,袁副将能見到他的機會少之又少。
方才楚行叫住自己,讓他給将軍帶口信時,他心裏一驚,心想不僅身子骨弱,嗓音也輕細,但是不算難聽。
端王殿下原本便沒有行軍經驗,改日他得試探一下這位楚軍師的虛實,看看他腹中到底有無經略縱橫!
袁副将哼聲,吹着口哨回了自己的營帳。
掀開帳簾,賀硯随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小幾旁,撐着下巴看兵書的蓮玉荇,眉頭是不是皺起,很快又舒展開來。
賀硯随微微挑眉。
“回來了。
”蓮玉荇聽到動靜,擡眼看過來,賀硯随脫了厚重的盔甲,換上了常服,“聽袁副将說你找我。
”
蓮玉荇笑笑:“我要是不這麽說,袁副将心裏怕是要将我編排個遍。
”
大概會說,堂堂大晉朝端王殿下、大将軍,日日和謀士在一起,像什麽話。
“你看我這一身衣裳如何?”蓮玉荇站起身,轉了個身,讓賀硯随看得更清楚些。
剛出邊關不久,蓮玉荇便想到,自己若是這段時間要待着賀硯随身邊,總歸要一個合理恰當的身份,還不能讓軍中之人認出自己。
需得改頭換面。
要是做個小兵,便難免和軍中男子有所接觸,身邊更容易暴露。
賀硯随思忖着,“我有個主意,不如你做我的謀士,不用和軍中士兵擠來擠去,能有自己的營帳,我們也能随時見面。
”
“軍師?”蓮玉荇啞然,朝堂內宅她接觸過不少,但是軍中之事她并沒有實踐過,不過試試也無妨,哪有人一出生就會。
蓮玉荇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答應下來,不過沒有自己原來的姓氏,而是用了母家的姓氏,名喚楚行。
賀硯随托人給她找了男人的衣裳,都不是很合适,便把自己的衣裳拿出來給她,略顯寬大,但比之前的好了不少。
于是,蓮玉荇搖身一變,成了讨伐突厥隊伍裏的謀士。
“不錯。
”賀硯随看向蓮玉荇,一身青衣,原先及肩膀的烏發簪在頭頂,顯得利落清隽。
隻是身材瘦削,看上去有些文弱可欺。
“太瘦了。
”賀硯随沉沉說道,眉宇壓緊。
蓮玉荇身子本就弱,肩膀受了傷,一路上舟車勞頓,沒怎麽吃東西,比原先更瘦了。
“多少人講究女子要楊柳腰,到了端王殿下這裏,怎麽變了說法。
”蓮玉荇眼裏含笑,打趣他,“養身體非一時,你也不要太操心了,更何況我現在是男子,瘦一點也好,不顯身形。
”
賀硯随嘴角噙着笑意,有些勉強,蓮玉荇上前幾步,目光一寸寸地,描摹着賀硯随的眉眼,伸手撫上他的眉頭。
一時無言。
半晌,蓮玉荇收回手,避開賀硯随灼熱的眼神,道:“來河西有一段時間了,卻遲遲沒有打聽到我哥哥的消息,也不知道他躲到哪裏去了。
”
眉目間隐約湧現出愁緒,賀硯随看在眼裏,将蓮玉纖細修長的手指握在手裏,拉着她坐下。
“總不會走太遠的。
”賀硯随安慰她,“別太着急。
”
**
翌日,日頭正盛之時,先行進城的精兵小隊傳來消息——
甘州城內的突厥人悉數被清理了個幹淨,願意投降的人被收押進了大牢,堅決反抗的人則被殺光了。
甘州城門大開,賀硯随大手一揮,命軍隊進駐甘州城。
街道上百姓眼神驚恐,四散奔逃,将房門緊緊關上,生怕和軍隊的人沾上關系。
賀硯随将街上百姓的表現收進眼底,眼神晦暗。
甘州城主府。
突厥進犯,河西郡、燕州幾個城的城主幾乎都帶着城中守衛跑了,譬如甘州、青州、辰州等城,隻有幽州、豐州兩城的城主堅守城池,将突厥人擋在城外。
一衆肱股心腹坐在廳堂,看向主座的賀硯随,聽候着吩咐。
“沈副将,突厥俘虜悉數押在大牢裏,派人手看緊了。
”賀硯随話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