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剿“你這是要謀反?”
近五更天,缭缭雲霧散,天将破曉。
熹微的日光穿過黑夜,顯露出幾絲光亮。
馬車被截停,圍在中心,四周傳來一陣輕微的兵刃拖動的聲響,而後,這動靜越來越大,斷斷續續充斥耳畔。
夾雜着馬匹輕輕的嘶叫聲,氣氛陡然凝固。
外頭傳來嚴厲的質問聲,“大半夜的,你們在街上鬼鬼祟祟,是何故?”
聲音由遠及近,視線被阻隔,桑虞心底的不安感被無限放大,細小的感觸無限拉拽着她的神經。
須臾,桑冀庭的回答如約而至,“家中親人病故,為趕去見上最後一面,這才貿然出行。
”
四月的天還是有些寒,春日氣息雖濃,可夜裏的冷風仍是一陣接一陣,吹拂在人的面龐之上。
那領頭的人事先得了吩咐,如今絲毫不領情,他的目光在桑冀庭身上微微停頓,見他氣質斐然,如青竹一般,哪怕帶了面罩,露出的一雙眸子仍是能顯出其樣貌不斐。
一番觀察回想,登時心底不自覺暗自欣喜。
一行四五人,駕車人的樣貌又和通緝單上的人如此相像!
他耐住性子,面上佯裝為難,而後兇斥道:“你一家之言,怎能服衆?”
“本官還沒問你,姓甚名誰?”
桑冀庭面色不變,“話雖如此,可無論如何,也犯不着這麽多人将草民這一輛小馬車團團圍在中央吧?”
領頭人聞言,心底幾乎是即可确認了,邊一邊拖着時間,等手下的人搜尋完四周前來彙報。
四個方位,如今隻差西南角和西北角兩處地方還沒搜查到,若是這兩處都沒有下落,那這幾人必定是害死陛下的幫兇了!
半晌,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探查的探子一路飛馳至跟前,低聲耳語。
桑冀庭見狀,心下更加焦灼。
敢這麽團團圍着,可見是早已經有定奪了,想必不會讓他們輕易離開。
對方顯然是在拖時間,等着确認什麽。
思緒回籠,桑冀庭下意識再度仔細環視,入目,四周被包繞得嚴嚴實實,絲毫沒有駕車沖出的可能性。
借着衣袖遮擋,他悄悄敲了兩下車壁處,短促的聲響傳至車內,伴着風聲,一下子掩蓋過去。
這是兩人方才奔向側門時約定的應急方式,若是情況有變,便迅速地輕敲兩下。
桑虞見狀,迅速開始卸下身上多餘的釵環,邊緊握住匕首,似乎這樣才能多幾分安全感。
車外,是與車都全然不同的焦急。
程府那邊沒抓到人,這方圓百十裏也不過就這一輛馬車來去匆匆,眼下隻需要再拖上幾息的時間......
“報——”身後,傳來兵卒的氣聲。
那領頭的人面上一凜,扭頭,正欲詢問,卻陡然發現那兵卒的身後跟了一根箭羽,箭頭的冷光,在将要破曉的天色裏格外顯眼。
而後,死死釘在了那兵卒的身上,阻隔掉他未吐出的後半句話。
鮮血湧出,染紅衣衫,蔓延至盔甲外。
四周猝然一靜,隐隐的慌亂氛圍彌漫四周,以至于對桑冀庭一行人的盤問都慢了好幾拍,戛然而止。
“何人——”有人厲聲質問,“何人在此裝神弄鬼?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遠方,幾支箭羽随後而至,環于馬車前方幾步之遙,迫使圍堵的士兵們下意識往後退了好幾步。
這分明是挑釁!
要來搶功的!
“到底是誰?!”他的聲音裏隐有怒意,“若再這般,休怪我們不客氣。
”邊說,領頭的人邊亮出了一塊兒令牌。
令牌通體呈淡淡的金色,上頭有金龍形狀的刻紋。
是皇家的令牌,多用作逮捕罪犯、抄家之用。
那領頭的人自以為勝券在握,旋即準備收起令牌,誰料正調轉馬匹,接着,身側的令牌便被一箭射下,折戟塵土。
霎時,那人也顧不得什麽獨占大功、盤問搜查馬車一類的事情了。
蒙白的天色下,遠處人的身形逐漸顯露。
微風拉拽,男人身上的披風随着一道擺動,發束銀冠,大半面容隐沒在陰影裏。
馬匹奔馳間,沒有帶出絲毫聲音,他收起箭羽,轉而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杆長槍。
桑冀庭時刻關注着遠處,本琢磨着趁亂逃離現場,好去胡府,見狀,神色無意識一松。
邊抽出腰間的刀鞘,又輕輕敲打在車壁上,發出一陣規律的聲響。
大約是馬匹上的人肅殺之氣太重,以至于領頭的兵卒竟下意識生出幾分退意,待對面的人往前,那張面容才漸漸顯露。
手中長槍一片清寒,直指向前。
尖刃所指,殺意更濃幾分。
那領頭的人看過畫像,登時便認出了眼前的人,“程大人,你這是何意?”邊說,眼神邊往後瞟。
他這次隻帶了幾百人,不若——
“李副使向來聰慧,應當無需程某解釋。
”
“你這話是要謀反了?!”李副使見被認出,索性把話挑明,“程大人,下官也不瞞你,陛下有令!要請你進宮一敘。
”
他想拿那令牌,然令牌早已不知所蹤。
李副使面上青黑一片,見程岐不退反進,語氣更加激動,“你這是要抗旨——?”他話還沒說完,臉龐便被一隻箭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