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庚的赤舄深陷在粘稠的血泥之中,每邁出一步,都伴随着細密青銅絲的牽扯,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
纣王在前方闊步而行,突然割開自己的手掌,殷紅的血珠緩緩懸浮在空中,化作一盞盞引路燈,将甬道壁畫的真實模樣映照出來。
原本那些被史官大肆歌頌的鑄鼎圖卷,此刻卻顯露出活祭煉獄的恐怖景象。
-大禹手中緊握的,并非治水的耒耜,而是挑着龍族皇子的定海針,那針上的寒光仿佛還映照着龍族的悲戚。
-鑄鼎工匠們的皮膚正以一種詭異的速度剝落,露出内層如蟲蟻般蠕動的青銅脈管,他們痛苦的神情仿佛在訴說着無盡的苦難。
-商湯王虔誠跪獻的“玄鳥祥瑞”,竟是被剜去雙目、毫無生氣的初代玄鳥屍骸,那空洞的眼窩好似在無聲地控訴着命運的不公。
壁畫中的青銅鼎突然劇烈顫動,猛地凸出牆面。
鼎耳處伸出一條條蜈蚣狀的觸須,觸須尖端裂開七腮口器,發出令人作嘔的聲響,同時噴出混着骨渣的星髓。
武庚見狀,毫不猶豫地揮劍斬斷觸須,然而,斷口處卻濺出滾燙的鉛液,在他的玄甲上蝕出《連山易》的禁章,散發着神秘而危險的氣息。
“血祭!”
纣王突然暴喝一聲,猛地抓住武庚的手腕,青銅化的五指好似烙鐵一般,深深嵌入武庚的皮肉之中。
就在父子之血交融的刹那,冀州鼎轟然洞開,鼎口噴出的并非熊熊火焰,而是一股凝固的哭嚎聲浪。
這聲浪中,彙聚着八百年間被噬魂者的無盡悲鳴,它們在此刻實體化,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将武庚狠狠推入鼎内的深淵。
鼎内的世界宛如一片翻湧的青銅岩漿海,熾熱的岩漿肆意奔騰。
曆代商太子的屍骸在這熔流中沉沉浮浮,他們的眼窩被卦象晶石填滿,每一顆晶石内都封存着被吞噬時的記憶殘片,仿佛在訴說着那段黑暗的曆史。
武庚的十三哥屍骸突然睜開空洞的雙眼,半融的嘴唇微微翕動,艱難地說道:“每根鎖鍊......都是我們的脊梁......”-一隻玄鳥殘魂緩緩從岩漿中升起,它的左翼是燃燒着的赤羽,散發着熾熱的光芒;右翼卻由《周易》爻辭編織而成,透着神秘的氣息。
-九條粗壯的氣運鎖鍊貫穿殘魂的身軀,鍊環上刻滿了曆代商王的名諱,仿佛在記錄着王朝的興衰。
-武庚每斬斷一鍊,他的皮膚便會脫落一片,露出内層逐漸青銅化的骨骼,每一次的蛻變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
當第六根鎖鍊崩斷時,岩漿海突然凝固,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武庚震驚地發現,鎖鍊的末端根本不是鼎耳,而是刺入九州龍脈的青銅脈管。
原來,冀州鼎正在通過他的血脈,貪婪地吸食着朝歌城百萬生靈的氣運,這個真相讓他感到無比的恐懼和憤怒。
“斬!”
纣王的吼聲如雷鳴般在耳邊響起,震得武庚的耳膜生疼。
然而,武庚的劍鋒卻在最後一鍊前停滞不前,因為那鍊上竟纏繞着初生時的自己,臍帶的另一端,連着冀州鼎腹,那是他與這恐怖儀式的最初羁絆。
玄鳥殘魂突然發出一聲尖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