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川已經入冬了,陡峭的山嶺在晦暗天空下叢生,怪松于石縫中擠出蓋住了下方深谷。
半空的窄棧道上衆人兼馬車,倚着山壁前進。
他們已連續趕路了一晝夜,甚是疲乏,卻不敢停下。
陳眉牽馬位于最後,緊繃着精神,此時萬不可打盹,若一不小心,可能便滾落深淵了。
山風凜冽刮過,他如履薄冰。
正大汗淋漓時,一聲怪鳥之鳴從後傳來,哀傷尖厲,空谷九轉。
陳眉轉身一看,隻見一排大狼從從後方棧道将爬過來,他們毛色如青銅,碧眼血口,渾身肌肉雄健,若立起來恐有人高。
陳眉困乏之意全消,滿臉血紅,他大喊到:“有狼跟上來了!”前面衆人也連忙轉頭探查,他則在前方王爺的車駕下将備用的樸刀抽出來,緊握在手中。
王爺從後面将簾子掀開,看見狼後,胖胖的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陳……陳眉。
”
陳眉咬牙道:“王爺别怕!隻是些許小狼,屬下定将它們攔住!”
王爺将頭縮回去,叫前面的人:“快走!快走!”
劉威連忙指揮:“不要慌!靠着山壁走,靠緊山壁!”
此棧道隻能勉強供一車通過,若自亂了陣腳,不用狼來,他們若掉下去也難活命。
陳眉靠着前面馬車牽馬拖刀而行。
劉威一家要帶路,走得最前面,而他本有三個手下,一個死了,一個重傷,一個在前為王爺牽馬。
如今隻有他一人面對後方來敵了!
狼漸漸摸了上來,陳眉厲聲恐吓:“滾!霍!”希望如此能将它們吓得不敢貿然行動。
但效果并不佳,這些大狼本來就是來取他們命的,且被強化過了。
隊伍速度加快一點,仍不能逃脫,大狼幾次踮躍,便至陳眉馬後。
好在路窄,他隻用應付一隻,兩隻齊上就有些擁擠。
陳眉用肩頂着想往前沖的馬,用盡渾身力氣,将馬當作一個隔斷的盾牌,狼在後方撲馬的屁股,被蹄鐵狠狠踹開。
狼嚎、馬嘶、與陳眉低沉的怒吼,令人不寒而栗。
陳眉更是聞到各種氣味,好像裹在汗與血中,還有馬應激排便的惡臭。
他顧不得嫌棄,全神貫注留意後面的狼。
随後他心中駭然,那狼腦袋挨了這麼一踹,本該像西瓜一樣被砸開,誰知它竟隻是晃晃落後些,未見緻命傷勢。
後方的狼繼續接上。
陳眉見馬不停張大嘴叫着,渾身迸發出一陣一陣的力,将要躍起來,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
“黃大,把王爺他們接到前面去!”
黃大是他手下未受傷那個護衛的名字。
他們本還想問些什麼。
隻聽陳眉怒吼:“快!快!快!”
車上三人紛紛在前面被扶下馬,自側面小跑向前方,為草車攔住,草車上的傷員,兩位稍能活動點,已從上面爬過去騰出了位置。
劉鐵丹本是照管着草車,現在執槍爬了過來,準備幫忙。
車還在走,道路甚是颠簸。
郡主竟急忙間跌了一跤,王爺與王妃連忙想扶,後方馬蹄已踏來。
劉鐵丹急躍下車,将淚眼婆娑的女子抱起,遞到草車上。
後又幫扶王爺王妃坐在車沿上,他一邊幫忙一邊臉紅着說:“事急從權,恕罪,恕罪。
”
因為三人逃得急,兩位女子并未戴着面紗。
劉鐵丹畢竟是少年,抱着郡主時心中多有觸動之感,之前更多是在駐營時遠遠望過此女子,如今這麼近的距離,女子精緻的五官,白嫩的肌膚近在眼前,不由得令人心生遐想。
不過事态緊張,這點感觸瞬間被壓下。
劉鐵丹抓着槍轉身。
隻見他們原坐的轎車後有一馬,正在車與棧道欄杆間擠着,想往前逃,車輪在石壁上磨得咔咔響。
原來陳眉力有不濟,已放開了馬,向後爬上車輿,半蹲在裡面。
馬兒失去鉗制,便更加瘋狂,要從邊緣逃蹿。
此時,馬的後腿和臀部已被咬下幾塊,看起來鮮血淋漓,還有大狼幾乎趴在它背上,要不了多久它就會被拖倒。
很快,棧道邊的木樁被擠開,它從懸崖上翻身滾下。
那趴在它身上的狼将要往回跳攀住邊緣,陳眉眼疾手快,猛出刀将大狼搠下深谷。
這是他第一次出手,他直感到手臂發麻,根本未能破開狼的皮毛!
後面的狼争相躍來,這次陳眉又用車廂上的頂蓋及兩邊木框作為抵擋,自己則蹲在車内用長兵器阻止大狼爬上來。
人比野獸擁有更多的智慧,即使硬拼困難,陳眉仍用各種方法拖延了大量時間,且令自己受到的傷害和耗損更小。
劉鐵丹也躬身登上車架,他的長槍直刺更有殺傷力,兇惡的狼獸也奈何不得他們。
但他們的攻擊始終未對狼獸造成緻命傷害,且這些狼的體力仿佛無窮無盡。
人與狼相持,即使力軟疲乏眼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