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到卷着狂風降落到回頭崖上,滿山的樹都在風雨中搖晃,白龍澗發出雷鳴般的水聲。
他取出證道劍,這把劍越來越重,在向它本來的重量接近,當它達到那個重量時,就說明鄭到徹底無法掌控它了。
鄭到看着黑色劍身,水流在上方滾落。
他别無選擇,狠心一抛,這把劍便落入前方懸崖之下。
同時,識海之中,證道劍靈浮空,十數把慧劍圍繞着它。
劍靈靈光黯淡,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随着鄭到一聲令下,慧劍飛旋斬于劍靈之上,金鐵之鳴響徹腦海。
成千上百次斬擊之後。
無堅不摧的劍靈之上竟崩開一條條裂紋,這些裂紋如同出現在鄭到腦中,将一切撕裂,這痛苦何止千刀萬剮!
但沒有辦法,他要活下去。
沒有人會幫他,他隻有自己動手!
他的雙目以及面龐已因為疼痛變得血紅,蚯蚓似的血管從脖子爬上他的頭部。
這疼痛就像有冰冷的刀,一把一把刺入他的腦袋。
“啊!!!”鄭到發出牛一般的低吼。
血淚從眼中流出來。
他仍控制着一把一把慧劍,全力斬入證道劍靈,劍靈上的缺口越來越多。
終于劍靈在悲鳴中潰散了,如一團苦澀的灰霧。
同時,鄭到的痛苦也來到頂點。
他的哀嚎聲甚至将雨滴震開一個圓。
他感到自己的魂魄也裂成一團灰霧在往上飄散,要死了,要魂飛魄散了!
但他的意志仍不甘休,要從死神手裡搶回生命。
那團灰霧,在識海中彙成鄭到的樣子,而後又散成一團,如此反反複複,如拔河一般拉扯,角力。
終于,鄭到赢了,他的魂魄凝成一團,勉強保持着穩定。
至此證道劍徹底毀滅,連帶着《神劍訣》的法力,十年修行付之一炬!
鄭到如一隻死鳥般趴在懸崖上,他仍不能停下。
他忍着疼痛爬起來,利用《九轉經》的法力催動乘風翼,向住處飛去。
他還不能逃,雖然證道劍已毀,徐長虹的意志失去載體,也散去了。
但金丹修士或者說元嬰修士的神通不是他能揣度的,如果徐長虹要斬草除根,他想必是不可能逃掉的。
他根本沒考慮過徐長虹死在雷劫中的情況。
别人是第一劍修,盛名之下無虛士,且有袁振山等修士護法,就算渡劫失敗了,保命肯定無虞。
等他能騰出手來,想必就會處理鄭到的事了了,他很可能會殺人滅口。
鄭到如今隻要走錯一步,就必定萬劫不複,他隻有回去賭命。
他乘着風飛行,想回去先将狀态調整好,随即魂魄再散開,劇烈的頭痛令他再也操控不了這對翅膀,斜沖而下。
幸好他還殘存的一點理智,那點理智如拽着一匹脫缰的野馬,勉強的放出了金身咒,他疾速撞到地面,肋骨頂在石頭上斷了兩根。
若不是金身咒,他當場便死在這了。
腦袋中的痛愈演愈烈,金身咒也放不出來了,他一直滾下,落入泥漿之中。
這股疼痛令他發狂,他想死了,快點結束這一切。
理智又告訴他要活下去。
鄭到想爬起來,但稀泥濕滑一片,他撐起身子要走,又滑倒,他撐起身子要走,又滑倒。
他流出眼淚,一半為他自己,一半為陸揚名。
為什麼這些苦就要他來承受,且這些痛苦除了折磨他之外,他從痛苦中什麼也得不到,就像這滿地稀泥,隻會把他困住。
而陸揚名,他死了,還不知怎麼死的,再過幾個月是他二十七歲生辰,他還這麼年輕,他總是喜歡練劍,人又天真,這麼大了說不定連女人都沒碰過,還有好多事情沒做過,他的生命就停在了這個陽光般的年紀,他家裡還有父親和妹妹。
鄭到腦袋太疼了,他在泥裡打滾,感覺一切都在變冷,血腥味與泥土與雨水,都在變冷。
他漸漸蜷縮起來,劇烈的疼痛要摧毀他的意志,他感覺自己像輕煙一樣在往上浮。
松手吧,隻需要放松,一切就結束。
何必呢?你為什麼要活下去?為什麼要承擔這些痛苦。
為什麼要活下去?鄭到也想問,他根本沒有什麼牽絆。
他父親死了,母親是凡人隻見過一面,說過一句話。
他最好的朋友死了,他喜歡的女子是仇人的孩子。
他再沒有親人了。
他這樣的人,沒有人會管他的,他活不活對這個世界都無所謂。
他為什麼不結束這些沒有意義的痛苦呢?對于某些人來說,要想活下去,也是需要理由的。
沒有這個理由,是活不了的。
“我不要死!”鄭到嘴唇顫抖:“我不要死……”他流淚:“我不要死……”他不同的重複。
他竭盡全力的大喊,想要壓下疼痛:“我要登天!……我要成仙!……我要永生!我不要死!”
他的魂魄在強大的意志下,緩緩穩定下來,疼痛漸漸減弱。
他催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