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跑啦
【小芽鬧着要去看你,我現在帶他去你公司。
我們遠遠看你一眼,讓他安心。
】
發完信息後,于映央給小芽換了身衣服,奶酪黃的半袖加紅色背帶褲,像是會印在牛奶包裝上的那種可愛小孩。
這是明朔拓展辦公室之後,于映央和小芽第一次到訪。
他們在門口的接待處徘徊許久,負責接待的是個新人,沒見過于映央,聽說他是明朔的伴侶之後,臉上更是不加掩飾的疑惑。
還好吳仲伯外出歸來,熱情地将他們父子倆帶進公司。
新公司的辦公區雖然沒有明朔在霧市的公司那樣寬闊和氣派,工作氛圍卻差不多。
雖然明朔為人嚴厲,但對下屬的管理還算寬松,不少工位上擺放着員工的手辦和海報,大大方方地表露個性與喜好,看來許多員工都拿工位當家。
身為幹爸,吳仲伯親昵地抱着小芽,帶着他們在新公司裏繞了一圈,卻怎麽都不見明朔。
問了一名員工才知道,明朔正在會客。
吳仲伯就把于映央父子直接帶去了總裁辦公室,交代他們在那裏等,畢竟還有一大堆工作等他這個副總裁處理。
終于看到了爸爸的“辦公寺”,小芽興奮地到處瘋跑,拽着于映央的手要一起做遊戲。
于映央拗不過他,隻好妥協,陪他玩捉迷藏,交代他不要跑遠。
小芽滿口答應,背過身數了三次一到十,辦公室裏已是一片靜谧。
“央央,央央——”他站在原地,梗着脖子來回看。
于映央藏到了辦公室裏間,還故意留出破綻,将門虛掩着。
透過門縫,他看到小芽颠颠跑了出去。
正打算偷偷追在小芽後面,确保他的安全,辦公室外面的門又猛地被人從外推開,明朔和明繼韬相繼走入,兩人的腳步跺得極重,明顯帶着情緒。
明繼韬大力甩上門,門上的玻璃震蕩,持續嗡鳴。
“非得要我親自來你公司你才肯見我,你到底要固執到什麽時候?”
門縫間出現明朔的身影,一席深灰色的西裝套裝,闆闆正正,氣質俊逸。
于映央垂下眼睫,這套西裝是他早上熨過的,明朔穿着果然很好看。
比起明繼韬,明朔顯然已經快速收斂起情緒,雲淡風輕地答:“沒記錯的話,我已經離開明家兩年了,沒什麽義務再對您随叫随到,下次想見我請跟我的秘書預約。
”
“你、”明繼韬吃了癟,整個空間隻剩他重重的喘息聲,過了很久才平息怒火。
“別鬧了,小朔,”明繼韬說,“爺爺病了。
”
明朔終于轉身,那抹深灰随即消失在于映央的視線。
盡管偷聽并非本意,此刻的于映央還是倍感心虛,他似乎錯過了最佳的出現,隻好蹲下來堵住耳朵,抗拒成為一個卑鄙的竊聽者。
可這個空間太安靜了,明朔向來注重隐私,選了幽深一隅作為辦公室。
他們的對話因而一字不漏地鑽進于映央的耳道。
明朔問:“什麽病?”
“胰腺癌。
”,“還在接受治療,暫時沒有繼續擴散的風險。
”
“哦……”明朔松了一口氣,“那祝您身體健康,早日康複。
”
“你是我看着長大的,你這些年的辛苦,我也都看在眼裏……”
明朔嘆了一聲,“我不會回去的,我的公司現在發展的很好,我也有自己的家庭。
”
“我知道,你在怪我阻撓你的夢想,”明繼韬哀切地試探,“那天我看到了小衡,這孩子像你,不像于映央……要是你願意回來,可以把那個孩子一起帶回來,我活了一把年紀,沒想到還能看到自己的曾孫。
”
聽他們提起小芽,于映央默默松開捂着耳朵的雙手,抱着膝蓋大膽偷聽。
如果說小芽的噩夢是爸爸會被大鯊魚吃掉,那于映央的噩夢就是明朔會把小芽從他身邊帶走。
每次想到和小芽分離,于映央便痛不欲生。
“我說過,我不回去。
”
寬敞的辦公室回蕩着明朔堅定的聲音。
默了默,明繼韬妥協地嘆氣,再張嘴,耋耄之年的老人家竟發出哭腔,“人家都說,我沒有兒孫福,親手把自己的兒子孫子養成了草包、窩囊廢……現在你發展得越好,整個家族受到的非議就越多,那麽多人睜着眼睛想要看你我出醜……”
明朔打斷,“我不怕出醜。
”
“我怕,我還能挺幾年?”明繼韬鼻音明顯,“我不能背着一身非議和罵名去死,更不能看你活在人家的舌根地下,我死不瞑目!這些年你拼命工作,不就是想證明你離開明家也能闖出一番作為嗎?非要把于映央留在身邊,生兒育女,不惜作踐自己的名譽,我知道,你就是想打我這張老臉,讓我感受你的痛苦……”
“我懂了,是爺爺錯了,爺爺跟你道歉,不該這麽嚴厲地管着你,限制你自由追求的權利。
回來之後,你可以把公司并入明氏,不用再因為那幾百萬幾千萬就把自己喝成那個德行。
還有小衡,你想養就帶在身邊養,或者把他送到國外,都随你。
”
明繼韬的拐杖不斷敲擊着地面,情緒十分激動,甚至他話說到一半,還作勢要給明朔鞠躬,彰顯自己的誠意。
“您別這樣,”明朔扶着老者的胳膊,将他安置在沙發上,“我真的沒有意願回到明氏,也沒責任維系明氏的名聲。
”
“至于有沒有恨過您,有,我得說實話。
從前我一直感覺自己是您的提線木偶,您說什麽我就得做什麽,我不甘心就這麽活下去。
所以經營公司也好,選擇于映央也好,生小孩也好,就是希望跟您、跟外界證明我的能力……”
明朔言之鑿鑿,坦率得猶如一方明鏡。
他是原野上的獵豹,是盤旋于空的雄鷹,他不屑附庸明家盛大的光環,自有一方燦爛天地。
然而,像個幾米的隔間內,那隻深海裏默默無聞的小蚌貝卻在這一秒被殘忍地撬開了殼。
那些他珍惜的、愛護的愛的記憶對另一人來說不過是随意播種的種子,播下即忘卻,隻有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