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此盛會之時,陸凝卻不再迎接聖駕的人群中。
在她離開裴應甫房間的時候,就被那位面容普通的男子塞了一封書信,書信中還有個令牌。
等她回到客棧的時候,大内密探已經在樓下等着她了。
今日,她正跟随着這位名叫姜瑤的密探,進行巡點。
且先不說這背後的用意是什麼,姜瑤倒是把話挑得很明白。
“你想入大内嗎?”
這話讓陸凝有些不好接。
而姜瑤則把情況擺得很明白:“你出身清白,陸清栩未曾獲罪,因此符合入大内标準。
大内之中,均為官家子弟。
你能獨立探查出這些情報,本身便是大内密探之能。
密探雖無品級,實權極高,就算是一品大員,依舊要對大内密探保持恭敬。
密探隻對皇帝負責,與侍衛相對,一明一暗,上司隻有一位田總督。
而大内與禁軍此等皇室之軍,基本上宮中寶物可任意取用。
”
姜瑤說到這裡,也停頓了一下。
“若是按照你所喜好,那便是大魏立國以來,所收集的天下武學、神兵利刃、丹藥秘寶、奇門術數,大魏皇室庫中所留,必然比天下任一門派所藏都要豐富。
”
這确實很有吸引力,至少陸凝心動了那麼一瞬間。
“當然,你不必心急。
裴相請我帶你,大略感受一下大内密探日常職務,我們今日便要巡點——當然,也是順便處理你昨日上報的事務。
”
今日陸凝才知道,提前來到此地的大内密探,實際上已經設置了大量用于收集荥陰城情況的“點”。
“點”,乃是大内密探常用的小禮。
雖說在需要布置的儀式之中,小禮隻是規模最小,作用最不明顯的一種,但大内密探已經将其擴展成了一個兼具監視與預警功能的儀祭之術。
每一個點位,都被安置在了非常不顯眼的地方,它們被區分為固定位和移動位,因為是“小禮”的緣故,點位所能記錄下的東西并不多,卻完全可以不驚動任何人。
一塊牆磚,一棵老樹,院子裡的水缸,樹上的鳥窩……當姜瑤帶着陸凝檢查過了十幾個“點”後,陸凝一時感覺荥陰城裡處處都出于大内密探的監視之下。
當然,實際上并不是這樣。
“點”并非人類的耳目,也無法有那樣機敏的判斷能力。
大多數時候,它隻是提供一個基礎的記錄功能,以供大内密探查閱。
正如姜瑤檢查過的這些一樣,目前都沒有什麼問題。
“小禮需以人補全其能。
”姜瑤将一片玉闆放在了陸凝手中,“有異,則不循常理。
你可以此貼于眉心,試觀‘點’之記錄。
”
陸凝接過那玉闆,将一端貼在了自己的眉心位置。
一瞬間,她感受到了大團古怪的信息流入了腦海,紛繁複雜,其中有很多都是無用的信息,從有什麼人經過,到幾隻蟲子在這裡紮了窩,雜亂的信息宛如将周圍的一切都以叙述的形式記錄了下來,也難怪“點”無法直接提供什麼有效的信息了。
陸凝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如何在這些繁雜的信息中抽取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内容,然而問題也在這裡了,如果不清楚應該如何尋找自己想要的東西,那麼“點”給的這些基本上是無法使用的。
“如何?”姜瑤問道。
“不知如何下手。
”陸凝也沒想到居然會面對如此之多的信息,若是現代化的背景,這些信息一定已經經過了系統的篩選和整理,然而古代背景下,她居然要面對一個最原始的數據堆……研究這個祭禮的人就沒想過這個問題嗎?
“若是漫無目的,‘點’的反饋亦是漫無目的。
既然你有線索,或可根據收集的情報,整理出需要的東西來。
你需要将自己的目的描述得足夠清晰,同時又要符合‘點’的記錄内容。
盡管這會花費很多時間,卻有你需要的一切。
”
“我可以将它拿去仔細研究嗎?”陸凝舉着玉闆問。
“可,但需随我巡點完畢之後,你才可将其帶走。
裴相亦需要你繼續提供新的消息,以便繼續篩查賊人。
”
“水陸法會……”
“你無需擔心水陸法會之事。
”
=
聖駕入城,荥陽百姓夾道相迎,山呼萬歲。
皇家儀仗沿正路入城,一路向行宮方向行去。
雖然皇帝并未露面,卻還是可以看到一些平時看不到的高官重臣,策馬随侍左右。
百姓們大多不認識這些官員,不過他們都跪伏在地,也不需要認識。
他們隻知道這些恐怕是一輩子也無法見到的京城的老爺,這也是大魏百姓多年以來最古老的經驗。
直到聖駕來到舊行宮前,另一批官員已經等候在此。
那平庸的荥陰太守,正站在這裡。
固然這裡有不少比他品級更高的高官,但他們還是紛紛讓出了位置,讓這位今日的主角去面對聖上的嘉獎——或者是訓誡。
“荥陰太守童道榮,恭迎聖駕。
”荥陰太守跪在階前,“荥陰行宮,已整修畢。
蒙皇恩浩蕩,再至荥陰,滿城百姓,皆翹首以盼。
”
片刻之後,曹緣恩便策馬上前:“傳陛下口谕,列班人馬,入駐行宮。
武設西院,文進于東。
上下官員,依品奏報。
百姓各去,不得妄動。
”
“是。
”荥陰太守連忙一禮。
曹緣恩微微一笑:“童太守,除此之外,你是荥陰太守,當首個奏報,陛下,可等着見你呢。
”
童道榮磕了個頭,口呼萬歲,随後起身指揮士兵列隊,迎着聖駕入行宮去。
他原以為,皇帝來到荥陰,怎麼說也要修整一下,緩解一路舟車勞頓之疲憊,方才會問自己。
熟料不過一刻之後,便被宣入了宮内。
當他走進行宮的禦書房時,就看到這裡坐着的不隻是皇帝一個人。
曹緣恩當然也随侍在側,而另一邊的則是曹緣恩的幹兒子曹寶,兩人的神色都是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宛如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
而房間旁邊的座椅上,坐着兩個年紀不小的男人。
一個童道榮有過一面之緣,乃是裴應甫,而知道了這位,自然也就知道能跟他坐在一起的另外一人是誰了,必然是政事堂最年輕的李琢玉。
屋子裡隻有這五個人,但童道榮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