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熱了,時令已是農曆五月二十幾了,李大家的櫻桃開始成熟了,前幾天還看着沒幾個紅的呢,家裡小孩想吃,還是這裡找一個那裡摘一個呢,沒過幾天,就大面積的成熟了。
熟了,熟得太快了,滿園子櫻桃都紅彤彤的。
櫻桃熟了,老李大爺樂了,樂了,也開始着急了。
李大爺樂是他家指望着櫻桃賺錢呢,李大爺着急,是李大爺想找人去賣呀。
李大爺家的櫻桃樹多呀,前圓子有幾棵樹,房後大圓子,有兩畝多地呀,那麼大的院子全是大櫻桃樹啊。
李家的櫻桃長的大呀,結的還多呢?
李家的櫻桃好吃呀,味甜呀。
味道好,甜,李家年年都能賣點錢。
賣錢,李大爺家自己家沒人能去賣呀,李大爺家五口人,家有李大爺,李大爺沒老伴,有個兒子,有個兒媳婦,還有兩個小孫子。
李大爺自己不能去賣,他是生産隊社員,還在隊裡勞動。
兒子和兒媳婦都是老師,天天得去教學去。
小孫子都很小,還都得找人看着呢。
李大爺家有櫻桃沒人去賣,那櫻桃在那不摘,紅彤彤一片,時間長了,還常常招來房前屋後過路的小孩子們,小孩子看見饞呀?
小孩子饞,年輕人過路看見了,也難忍嘴裡的口水呀。
饞了,就有扒杖豁子摘的了。
“兒子,兒媳婦,櫻桃熟了,咋辦呀?”一早晨,李大爺就喊上了。
“咋辦,爹我們上班呀?”
“上上上班,上班你們一天能掙幾個錢呀?你一個月掙三十二塊錢,你媳婦一個月掙二十八塊錢,你倆人你搞一塊,平均才掙一塊錢。
你們上班,我還得上生産隊裡幹活,你們兩口子,上班,還有我忙嗎?我天天早上四五點鐘就上隊裡鏟地走了,你們都是七八點鐘才上班。
這櫻桃熟了,你們不張羅着賣,北邊圓子又招來小孩子扒杖豁子了,我看呀,這幾天你們再不張羅賣,那咱們今年的櫻桃,那不就又完了嗎?”
“張羅張羅,爹,我張羅,今天我就張羅。
你看誰好,那我就叫誰給咱出去賣呗?你說吧,我就去找去。
”
“看誰好,那不是看誰好。
你得看誰家有閑人,有閑人,他還得同意給咱出去賣?咱這櫻桃都賣幾年了?這是你們知道的?賣還都是咱前院老馬頭兒,你那馬爺爺給賣的呢。
他給賣,那老頭還能吃苦,還會賺錢。
我記得,前年,大前年,一年,他扛着他家的那個鬥子,在咱這發櫻桃,出去到别的屯子賣,都給咱家掙一百三四十塊錢。
等着櫻桃賣下來了,他給咱家掙得錢,就頂你們倆三個月的工資了。
去年,也不知道是咋地了,他在咱這發櫻桃,剛幹幾天就不幹了?他不幹了,你們在咱這屯子就沒找不到人,咱家的櫻桃,在那圓子裡,咱眼看着,瞪着眼睛就爛樹上了。
”
“啊,爹,前院,老馬頭,去年他不幹了,是他出去賣櫻桃,天熱,他身體有毛病了,那不怨咱們。
”
“不願咱們,他身體有毛病了?兒子,這是你說的,這事準嗎?可我聽到的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啊,是嗎?爹?”
“是嗎?我給你說呀,這是我聽人家說的呀?聽說的,那恐怕就是真的呀。
人家老馬頭沒有病,人家是不給咱賣了?”
“啊,不給咱賣了?爹,為啥呀?”
“為啥?人家山東人實在,恐怕,出岔,這事兒,還是出在咱自己身上。
咱還沒覺察出來,人家看看,沒法幹了,那人家就不給咱幹了呗。
那事要是叫我攤上,那我也不幹了。
”
“啊,爹,你說是咋回事呀?”
“咋回事兒,兒媳婦,你和再林是教學的,我一說,你倆就聽明白了。
我說你們聽着,咱家呀,也就是你們,去年還是像往年一樣,一開始,我說的是一開始啊,一天,早上,那是天天早上,老馬頭是不是都來咱家上櫻桃吧?”
“對呀,怎麼了?爹?”
“怎麼了?你們是不是,給人家老頭,先給人家三十茶缸,給人家說,這三十茶缸,是叫人家給咱們賣的?”李大爺說着,看着兒子和兒媳婦的表情。
“對呀,爹?”
“對,是吧。
這叫我說對了?在你們給人家三十茶缸之後,是不是再給人家十茶缸,給人家說,這十茶缸是給人的作工錢呀?”
“對呀?”
“對,是吧?我也看着對。
那你們給完人家這老馬頭,是不是又給人家一茶缸還是兩茶缸呀。
說這是叫人家去賣的時候,走在路上讓人家吃的呀?”
“對呀,這是一點也沒錯呀?”
“沒錯,沒錯吧?兒媳婦說沒錯,再林,可能也得說沒錯?這是我猜的呀?”老李頭說着,看看兒子和兒媳婦能說啥。
他看看兒子,兒媳婦都沒說啥,就又說道:“我給你們說吧,這是我知道的,事情,出岔,就出在這了。
怎麼回事呢?我這樣說呀,咱昨個比較,舉個例子,這舉例子,不拿人家老馬頭兒,拿人家說事不禮貌。
我拿我做例子吧。
就說這麼幾天,先說第一天,你們,就假設是再林,給我三十茶缸櫻桃,這是你們叫我賣的,一茶缸叫我賣一毛錢;要麼,用雞蛋換,就是一茶缸換一個雞蛋。
這是你們的本錢。
等到我賣回來了,到了下午或者晚上,你們就按着這個給我算賬,我給你們三塊錢,要麼就給你們三十個雞蛋。
那我呢,你們給我了十茶缸櫻桃,那就是我的工錢了。
我要賣了,我就得了。
可這一天,這是假設,你們的我給你們賣了,可你們給我得呢,我沒賣出呀。
再看第二天,第二天,我給你們的又賣了,可我自己那十茶缸,我就賣了五茶缸,這一天,我還得照常給你們三十個雞蛋。
可我這一天呢,隻得了五個雞蛋。
再看第三天,你們的三十茶缸我給賣了二十八缸,你們還剩下兩缸櫻桃,你們給我的十茶缸,我又一點沒賣?等着下午,我來結賬的時候,我把賣的錢,還有用櫻桃換的蛋都給你們了。
最後你們還剩下兩茶缸櫻桃。
等着我下午回來了,我把我賣的錢,和換回來的雞蛋又給你們了,我還給你們兩缸櫻桃,你們都要了。
那以後,第四天,第五天,我也是隻給你們的賣了,我自己的一點也沒撈到賣?那我還能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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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爹,我明白了。
咱前院,老馬頭,我馬爺爺就是這樣,一連幾天,他隻是把咱的賣了,而咱給他當工錢的櫻桃,一點也沒賣,想一想,沒意思,就不幹了。
”
“對呀,直接說不幹了,還不好意思說,就說有毛病了呗。
”
“哎呀,爹,那你說這是咱有毛病呀?人家,幹一天,老爺子,六十多歲了,從咱家上了櫻桃,大熱天的,扛着,走出去,近處上富士,富山屯,三四裡地;遠處去富珍,富興屯六七裡路。
那是幹一天,白幹了,啥也沒得到啊?”
“就是啊,去了,到那了,在大街上喊着,累破了嗓子,等着到了中午,還沒地方吃飯去。
你說人家天天白幹,那還能幹了嗎?”
“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