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家的房子住幾年了,房子公家給的時候,就是三十多年的老房子了,當時在我家來住之前,是隊裡當馬圈了。
老房子,又當過幾年的馬圈,加上多年失修,我們接手的時候,房子整體就下沉了很多。
下沉,要說具體下沉多少,那也無法說清,可用屋子裡的炕和屋外的地面作比較就說明白了。
我家接手到房子,俺爹給屋裡清理完,又重新搭了炕,等着新炕搭好了,俺爹從屋地上,蹲着,用屋裡的炕面子往外吊線,屋裡的炕還沒有外面的地面高呢。
房子下沉,屋子的門窗那自然随着下沉。
下沉,在蓋房子那個時候,蓋的房子又都老式的,傳統的,窗戶都是上下兩扇的,上扇下扇都是靠木頭制作的哈碼扣着,兩扇還都是糊着窗戶紙。
糊窗戶紙,延續了多少年?在俺家到東北的五八年,家家還都在糊着窗戶紙呢,糊窗戶紙,可能有了一些進步,有錢的人家,都糊兩層,兩層紙中間加上線麻皮,等着窗戶糊好了,再用蘇子油刷上兩邊,這樣,窗戶紙就顯得明亮了,窗戶紙一明亮,外面的太陽一照射,一反光,屋子裡就顯得亮堂了。
亮堂也不行啊,我們來後,沒過幾年,有蓋新房子的了,蓋新房子都不用老式的上下窗戶了,開始采用直立式的了,直立式就是左右開窗戶了。
左右開,也不用傳統的木頭蛤碼了,而是用鐵折頁了。
俺大爺家條件發展的快一點,好一點了,也要到房号了,看房子下沉,也不修了,也趕形式了,蓋個小三間房子搬走了。
大爺家搬走了,大爺家住的東屋轉賣給老崔家了。
老崔家,老崔我們小孩子得叫二大爺,二大爺五十多了,還是新結婚,原來二大爺年輕的時候家裡窮,沒人給媳婦,這回也是撿了個二婚。
這二大爺買了俺大爺家的房子,一經手,馬上換了模樣,窗戶不行了,二大爺找來木匠,把窗戶棱子幹脆砸掉,又安幾個木頭橙子,不糊紙了,上下兩扇都鑲上玻璃了。
鑲上玻璃了,老崔二大爺,給鑲玻璃的老高錢,也是一把給不上,先賒了一半。
二大爺這一折騰,屋裡頓時亮堂了。
二大爺家屋裡亮堂了,二大爺家客人還多呢,那是誰來誰誇呀,這個說,房子在人住,那個說,你瞅瞅,這老崔把這屋子一收拾,人站在這屋裡地上,人往外瞅,就能看到大道,多亮堂啊?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晚上了,趙大爺,王大爺還有老劉叔,還有很多人,都是來聽俺家廣播的,聽廣播,這廣播還沒來呢,大家就在院子散起步來,這走走,那看看,好像參觀故宮一樣,開始評頭論足來,他們看到東屋老崔家的窗戶鑲的玻璃,再看看俺家這面糊窗戶紙的窗戶,這就議論起來了。
“老馬二哥,你瞅瞅你家,你家得換窗戶了,你和你東屋,人家比,落伍了,得鑲玻璃了?”
“就是啊,你這邊還是先住進來了,廣播有了,一天,天天大廣播響着,窗戶還糊着紙?”
“糊着紙?趙大哥,延景兄弟,慢慢來呀?這不家裡剛好轉一點嗎?頭幾年,年年受災,糧食還不夠吃嘞?自從去年才分點糧食,今年才看出點起色來。
”
“起色,二哥,今年我看了,這到了秋天,年景也錯不了了,咱有指望了,你這窗戶得想法鑲玻璃了。
”
“就是嘞,我給你說呀,二兄弟,就你東屋老崔家呀,我給你說呀,他鑲得這些玻璃,才花了二十來塊錢呀?他也不是一下子都給人家錢了,我那天問老崔了,他說有一半是從玻璃匠子老高那賒的。
”
“從老高那賒的?人家老崔是這的老戶,咱要是從老高那賒,延井,老高他就不一定賒給咱了?再說了,老高要是都往下賒,他能賒得起嗎?他不得有錢買玻璃嗎?”
“哎,二哥,你這個可說差了?老高你别看他是秃爪子呀,倆手就右手有一個半手指頭呀?那天,我叫他給我鑲玻璃,我給他唠了,他是傷殘軍人。
他有傷殘軍人證,國家對他有照顧。
你看咱老百姓,上富錦,物資公司,買玻璃,咱買不到呀,他要是去,一買,都是整箱擡。
整箱擡,他的錢要是不夠的話,那也能拉走。
是吧,老王大哥?你家鑲玻璃,去年,不也是叫他給鑲,錢也欠他一段時間吧?”
“對,老馬二兄弟,去年,我家蓋那三房子,我鑲玻璃花了一百多塊錢,我叫老高給我鑲,鑲的時候,我說老高,你給我鑲,我給你一半錢吧,先給你買玻璃的底子錢,剩下的,我得到了秋天,土豆子豐收了,還是隊裡的口糧分下來了,到時候我賣了土豆,還是賣點糧食,把牽你的錢,我都給你。
他說,行,行行行,。
山東人講信用,我不怕,我這倆個錢,你擱哪都能給上我。
”
“哎呀,廣播來了。
”
“廣播來了好啊,聽,廣播唱社會主義好呢。
二哥,咱是社會主義國家了,你的玻璃得鑲了,鑲了,也顯得咱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
”老劉叔一說,大家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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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嘞,大家,這麼多人,天天來你家聽廣播,廣播就挂在這窗戶上邊,大家聽着國家報的政治,經濟,外交的發展,大好形勢一片,再聽着文藝節目唱的歌,說的數來寶,多高興啊。
”
“就是啊,老馬二兄弟的窗戶再修了。
你修了窗戶,鑲上大玻璃了,大玻璃窗戶上,房檐下,挂着大廣播,那多帶勁呀?”
“好,大哥,劉兄弟說的對,等明個,還是過幾天,我到大隊,開個介紹信,拿着介紹信,我就上富錦,上富錦木材公司,想法子,買點等外木材。
等着能買到木材了,那我回來就趕緊找木匠。
找到木匠,我就叫他看,給我做幾個窗戶扇,做個窗戶框,把這窗戶,徹底修好。
到時候,我請你們大家夥給我把關。
我也學會把豔芬搽在臉上。
”俺爹說的大家哈哈大笑。
“對,窗戶做好了,那鑲玻璃就好辦了。
就找老高鑲呗。
”
“行,大家來聽廣播,看着俺家的窗戶照着東屋老崔家的差距太大了,都想叫俺家改善改善。
這是好事。
”俺爺爺高興地說道。
大家聽完廣播了,都說着笑話走了。
大家都走了,俺爹給俺爺俺娘說,俺爺說,咱這老鄉說的都是好意。
俺娘說,他們都是要面子的人,覺得在咱家聽廣播,咱家的屋子要是收拾的再亮堂點,它們臉上也有面子了。
“那兒,好辦,爹,娘,咱窗戶咱得抓緊修。
”大哥說道。
“修,咱不是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