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峰過去了,洪峰是昨晚上過去的。
一大早上,大家起來還是像每天一樣,天還不太亮呢,就跑到沙崗正大街大官道上來看水情。
大家站在大道上,往北面松花江望着,議論着。
早上俺大哥也去看了,回來給娘說,洪峰過去了。
俺娘說那可挺好。
二哥聽了高興地直拍巴掌。
俺高興的跳起來。
“娘,洪峰過去了,咱啥時候回家呀?”俺問娘。
“啥時候回家,這得聽政府的呀?政府說咱啥時候回家,咱就啥時候回家。
老大,家德,你早上出去看了,你說洪峰過去了,你說的準不準呀?”
“娘,準不準,啊,剛才,我出去上後面大道上,跟着大家,在道上往北邊望了一陣子,看到北邊每天明晃晃的水,是比昨天暗淡了。
大家說洪峰過去了,我覺得大家說的能準。
”
“能準就好啊,誰知道,這回洪峰過去了,那後面還再有沒有洪峰了?”
“洪峰過去了,洪峰過去了。
”房東老周喊着跑回來了。
“周叔叔,洪峰是過去了吧?”
“洪峰過去了?那大道上的人,都說洪峰前天27号夜裡就到佳木斯了。
昨天中午就到富錦了,你昨天,沒看咱這北邊的水嗎?那水位有多高啊?今天,我看着下去不少呢”
“是,是是是,昨天下午咱看着,這邊水位那高的就不得了。
”
“小馬,你說這次洪峰過去了,後面還能不能有了?”
“啊,周大爺,要是根據當時撤離,防汛指揮部宣傳的,應該是沒有了。
咱這一帶撤離是8月19号撤離的,當時說的8月17号洪峰已過哈爾濱,說是8月27号到佳木斯。
你看人家說的多準,前天就是27号吧?洪峰真就到了佳木斯了,昨天是28号,洪峰到咱這兒,今天29号了,洪峰就過去了,過去了,這水位,就立刻下降了。
”
洪峰過去了,大家高興了,人心開始慌慌起來。
大道上看水的就多起來,多起來,人們開始議論着要往回走了。
要往回走,水漲的太大了,水撤不下去,人們想走也走不了啊。
走不了,大家也沒辦法呀。
大家都緊盯着防汛指揮部的消息呢。
俺娘告訴大哥,俺娘說,你沒事,你就勤盯着點那指揮部,他們要是一時發話讓撤,那咱就回家了。
時間又過去兩天了,都晚上了,張麗和王紅又來了,她們來又是找俺大哥的,是想叫俺大哥劃船偷着給她們送回去。
她倆給大哥說,早回去,地裡大水沖的莊稼,屯子裡沖的東西,能撿點便宜。
俺大哥說,那可不行,我給你們送回去,你倆出了事,政府就得找我。
張麗,王紅看給俺大哥說不動,她們就給俺娘說,說,馬嬸,這兩天,咱富樓又偷着回去了。
咱也走吧。
俺娘知道她倆的鬼點子,俺娘說閨女,咱再等等吧,估計一天半天上級領導就發話了,等着領導發話了,咱就再往回走吧。
咱别因為走早了,咱再在路上出點啥事,那就不好了。
咱來的時候,過那大水溝子,家德都幫你們,等着咱回去的時候,咱還搭伴走,你們要是有啥事,俺還叫家德幫你們。
洪峰過去了,過去都五天了。
在洪峰過去的前兩天,水位保持着不漲不退的狀态。
從第三天開始,水撤就明顯了,一天一宿就撤30多公分。
第四天第五天撤的更快了。
第六天早上大哥又起早出去了。
大哥剛出去,就跑回來了。
“走了走了。
”大哥還沒走到屋裡呢,就喊上了。
“走了,咱不吃早飯了,孩子?”
“不吃了,娘,這還吃啥了?咱快走,走到家再說吧。
”
“好,孩子,你說不吃就不吃。
那再就走。
哎,孩子,咱走,上級,那防汛指揮部你問準了,讓走了?”
“讓走了,讓走了,人家說,昨晚上防汛指揮部的就接到上級的通知了,準許各村的人撤離了。
剛才我出去聽說,娘,富士屯的人,今個起大早就走了。
”
“那好,政府讓走,人家走了,那咱也走。
哎,孩子,咱走,那你爺爺知道不知道防汛指揮部讓走了,他也得走啊?你爺爺不是還在你挪爺爺家了吧?”
“啊,那兒,娘,我去找俺爺爺去,他恐怕還不知道呢?那兒,我找俺爺,娘,你和老二家林快點收拾行李啊,等着,我找俺爺爺回來,咱就走啊。
”大哥說着,就跑去找俺爺爺去了。
“好好,收拾,家林,來,咱收拾。
”
“收拾,娘,咱就拿來一個行李。
收拾還不好收拾啊?我拿麻袋,娘,你把被疊成行李圈,俺争着麻袋,你把行李圈搞裡就行呗?”
“小馬呢?”屋外張麗喊道。
“娘,來人了?好像是張麗。
她又來找俺大哥來了。
”
“來人來人吧,是張麗是張麗呗,孩子,她來找你大哥,你可别胡說呀?我看出來了,她來呀,不光是着急找你大哥,幫她過那水溝子,是想給你大哥搞對象。
”
“啊,搞對象?是嗎?娘,對象是啥玩意呀?”
“小馬?,小馬沒在屋裡呀?”張麗喊着就來到外屋門口了。
拽開門,往屋裡看,看俺大哥不在,就問道:“馬嬸?家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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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德?家德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小麗,你找他有事兒?你進屋吧。
”
“進屋,馬嬸,今個,防汛指揮部不是讓撤離了嗎?咱還一起走吧。
”
“一起走,一起走呗,麗。
”
“那馬嬸,那我就不進屋了,那我先回去求東西,我回去就來,等家德回來,馬嬸,你告訴家德等着我呀。
”
“等着你,好,我告訴他。
”俺娘答應着。
張麗說完就跑了。
跑到門口大街上,俺大哥回來了。
張麗看着俺大哥,笑了,說道:“你可回來了。
我來找你,你又不在,我給馬嬸說了。
”
“啊,你給俺娘說了,啥事?”
“啥事兒?傻帽?我一會跟你一起走。
大力士沒來,他來找你,你也等我呀。
你不能跟他走啊。
聽到嗎?”
“啊,知道。
”
“啊,知道,那我回去叫我爹我媽,拿東西去了。
”
“好,快去快回來呀。
”
“啊,你等你老嶽母你老嶽父還着急呀?”說着笑着就跑了。
跑水的開始往回走了,沙崗正大街上頓時熱鬧起來了,跑水轉移到這的幾個屯子的人,有幾千人,都要往回走了,一家一家的,和來的時候一樣,有抱孩子的,有背孩子的,有扯着孩子的手拎着的,有扛着行李的,有挎着籃子的。
有走着唠着的,有呼喊的。
一幫接着一幫。
都向東北通往富民的大道擁去。
俺家也上道了。
俺家和張麗家在一起走。
俺家六口人,張麗家四口人。
俺家六口人,大哥背着四弟弟,俺娘背着行李領着我,二哥挎着鬥子照看着爺爺。
張麗家爸爸媽媽,還有一個小妹妹。
我們上了道,就立刻被夾在人群裡。
大哥在前邊領路,照看着,張麗很怕走散了,緊跟着大哥,一個勁的催着他爸他媽,讓她爸她媽快點。
“别着急别着急,張麗咱們慢點走,咱們這幫人,别走散了,爺,娘,張叔張嬸,咱不要着急呀,前面的水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