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夜色尚未消退,天邊隻有淡淡的光輝,天嶽峰的侍女們便開始忙碌起來,春日的水還帶着刺骨的寒意,梓枏跟着侍女用帕子清洗着偌大的青冥殿,雙手上滿是凍瘡,寒冷讓她早就沒了知覺,靈力被剝奪後,她與這裡的人族沒有任何區别。
忽然,有人踩在她手上,“哎呦,怎麼沒瞧見這是我們的梓枏王妃,如今怎得落得如此下場,連我們這些侍女都不如”,侍女掩嘴笑着,“這下場怎麼了?她的母親殺了太妃,王上暫留她性命已是開恩”,另一人反駁道,梓枏擦地的手停頓下來,冷冷瞪着二人,“竟然還敢瞪我們,我們可是臨王妃的人,王妃讓我們監督你幹活,你最好别想着偷懶”,侍女将水從她頭上澆下,“快些将這裡擦幹淨,否則誤了時辰,有你好果子吃”。
梓枏握緊雙拳,臨愔定然是報成婚當日的仇,可恨她現在無力殺了她們,景禅隻是吩咐将她關起來,是臨愔如此羞辱她,這樣的仇她定然要報,朝屋外看了眼天色,雲朵的邊緣已被曙光染成金色,朝霞如火般在天際燃燒,這不如母親織就的霞光燦爛,卻給她帶來生機。
臨愔替景禅整理着衣袍,烏黑的青絲墜于腰間,與往日華麗相比多了些許清和,“王上沒睡多久便又要去忙事務,這幾日因為青華的事王上都消瘦了許多,妾身瞧着心疼,吩咐廚房備了藥膳,王上吃了再走”,景禅面有倦意,“便依你的意思,今日事務倒是不多,隻是我憂心羅酆山的狀況”。
“各城已集結兵力備戰,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王上莫要擔心”,她說着接過景禅擦臉的帕子,“話雖如此,可各氏族将士在外征戰,我身在窮桑總是擔憂的”,景禅用茶水漱口,臨愔神色有些黯然,“王上說的也是,我也擔心臨牧,前些日子來信說剛将城防整備完畢,城主府事務又積壓許多,實在忙不過來”,景禅皺眉,“事務為何會積壓,三弟不是已經回來”,臨愔茫然的看向他,“聽說璟楠君一直都在東曦城,還以為是王上有要事安排”。
景禅思索片刻,微微歎口氣,“看來因為母親的事三弟還是怨着我的”,臨愔默默低下頭沒有言語,“三弟的婚期将近,這幾日我便召他回窮桑,婚禮的事宜還得你多替他操操心”,臨愔點頭,“臣妾自會盡心盡力”。
空氣中的微涼讓人胸腔中聚集着冷意,薄奚懷聞瞧着映入眼簾的古宅,午後的日光斜斜照上灰白的屋頂,他馬上就要做父親了,不知他不在的這些日子孩子可否安穩,這個身份好似給他帶來新的意義,陽光給他的眉宇間染上點點暖意。
他将佩劍遞給守衛,大步踏入庭院,“夫人呢?可在家?”他是頭一次主動問起夫人的情況,讓守衛有些意外,忙恭敬說着,“昨日夫人收到家主的信,今日早早便備了晚膳等您了”,薄奚懷聞嘴角帶着淺淺笑意。
燕蘭奚面色蒼白的坐在桌前,蜜糖發色沒了往日的光彩,薄奚懷聞進屋便瞧見這樣的她,“家主回來了,先來吃飯吧”,她并未起身,神色淡淡說着,薄奚懷聞解下披風,坐到桌前,她正好盛碗熱粥放到他面前,“這幾日你感覺怎麼樣?”他關切的問着。
燕蘭奚拿着筷子的手頓了頓,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感覺還不錯,家主,你快些用膳,待會我有事與你說”,薄奚懷聞目光沉沉看向她,一頓飯吃的食之無味。
侍女們換了新茶,便悉數退了出去,隻有幾縷光線透過窗棂灑了進來,“孩子我打掉了,我們和離吧”,燕蘭奚如同方才那般靜靜坐着,薄奚懷聞好不容易有了些許溫度的心,瞬間變得寒涼,“為什麼?”茶水在他面前袅袅冒着白氣,燕蘭奚輕歎着氣,“我嫁的是薄奚懷聞,并非路寒衣,我雖不知他如今是死是活,但我實在接受不了你是那個私生子”。
薄奚懷聞突然笑的癫狂,“你愛他嗎?”燕蘭奚輕皺着眉,“我自是愛他的,從我見他畫像的第一眼我就愛他,他是窮桑貴女們都想嫁的如意郎君,他是溫潤如玉的,不是像你這般冷冰冰的”,他嘴角含着嘲諷的笑意,“你錯了,你愛的并不是他,而是你自己的想象與别人的目光”。
燕蘭奚激動的站起來,“你休要胡說,他不是你,心裡裝着别人,卻還在我面前惺惺作态,真叫我惡心”,她雙目通紅的看着他,險些摔倒在地,“你知道了也好,我本就不想騙你,隻是我繼承了大哥的身份,也不得不娶你”,他忽然平靜的說着,這本就場孽緣,結束或許是好的,燕蘭奚忽然跌坐在地,捂着臉痛哭起來,“當初為什麼要娶我啊?”她也忘了自己為嫁給薄奚懷聞做的那些事情。
薄奚懷聞歎口氣,“你剛小産完,還是莫要情緒波動過大,和離書我會拟好,待你過目後送到燕家主手中”,他打開門又輕輕将門關上,他本就孤寂一人,如今不過又回到當初罷了,燕蘭奚抱着膝蓋,哭的愈發傷心,這一刻她好似才明白自己在意的隻是他心中裝着别人,她愛上的是路寒衣,可她明白的太晚,事物一旦殘破又怎會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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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奚懷聞漫無目的遊蕩在市集中,好似又回到他還是路寒衣的時候,他忽然有些懷念學院山腳下的酒館,便驅着坐騎來到這裡,隻是料想中的點點燈火不見,隻餘滿城的漆黑與寂靜,破敗的房屋門窗緊閉,曾經香飄十裡的酒館如今也已七零八落,這是發生了何事?陣陣孤寂的鳥叫聲在他耳邊響起,本想着去學院問問,忽然想起他現在已經不是路寒衣了,江式月與他的夥伴應當也不認識他了。
他隻得返程回到窮桑,集市溫暖的燈火讓他忍不住流連,可在人群中他好似更孤寂了些,不知不覺竟走到臨江的花樓,溫柔與華麗好似瞬間能撫平人心頭的悲傷,他緩步走進,有人正在彈琴,輕柔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