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瑞茨的印象裡,伊荷不是那麼輕易改口的人,起碼要住院三天以上的病患,才會酌情叫名字。
“那是…”
伊荷張了張嘴,想到什麼,還是沒有解釋,轉身離開病房。
她去一樓窗口配好藥,撕掉新寫的幾行,然後把藥方在地上擦了點灰,找到準備下班的嘉蒂,把藥劑塞到她懷裡,語氣溫和地道,“方便幫我把這些帶回家嗎?”
嘉蒂剛從考評通過的驚喜中緩過勁來,還以為又是昨天那種甜品,下意識道,“可以是可以…”察覺到懷裡的重量,她低頭望去,這才發現不是甜品,還是一堆包裝好的藥劑,神智終于回籠,“柯蘭尼小姐,這些是…?”
伊荷把她拉到一旁,故作神秘地從包裡掏出一張髒兮兮的藥方遞給她,“你看看,有沒有很眼熟?”
嘉蒂:“……”
這是惡魔通用文體嗎,花裡胡哨的,她一個字看不懂怎麼可能眼熟?不過再定睛一瞧,好像真有幾分眼熟。
是在哪裡看過呢?
伊荷發現嘉蒂迷茫地看看藥方,又看向自己,終于明白自己這樣做是找錯了對象,頓了頓,換了副無奈的語氣,“是護士長的藥方啦,我在她茨醫生的辦公室地上撿到的,應該是她讓瑞茨醫生開完藥忘記帶走了。
我看下班時間也快到了,就幫她配好了,免得多跑一趟。
”
嘉蒂的眼神從迷惘變得清澈:“哦哦,是那個啊。
”她說呢,雖然是奇怪如惡魔字體,但她居然覺得眼熟,原來是每天早上姑媽的辦公桌上見過,姑媽會照着這個藥方吃一把五顔六色的藥片。
嘉蒂連忙抱住,“真是太感謝你了,柯蘭尼小姐。
”
她輕輕撞了下伊荷的肩,很講義氣地道,“等我回去,一定會跟姑媽說,讓她這個月多給你發點獎金。
”
伊荷:“啊,不用這樣。
瑞茨醫生說護士長都是一個人來取藥的,看起來應該不想讓别人知道。
要是知道我撿到藥方還幫她配了藥,說不定不僅不會給我加獎金,還會遷怒你呢。
”
嘉蒂想了想,姑媽的性格,的确很容易出現對方形容的那種情況。
她聳聳肩,“好吧,我想你是對的。
”
她轉而笑道,“柯蘭尼小姐,你去圖蘭塔以後給我們留個地址吧。
就悄悄寫在巡房手冊最後一頁,等空了我們就一塊兒出去玩怎麼樣?”
本來大家還約好要找個空房間在診所給伊荷辦一個歡送宴地,都定好紅酒和披薩了,但這件事不知怎麼被馮特醫生知道,他轉頭告訴芙蕾娜護士長,最後就被強行取消了。
想到這,嘉蒂還有些郁卒。
不過轉念一想,幸好誰也沒通知伊荷,否則白白讓她高興一場還不如不知道呢。
伊荷莞爾:“可以啊。
”
嘉蒂高高興興地走了。
梅科從午睡中醒來時,窗外的天空已經完全黑盡。
左腿的麻醉過後,疼痛一陣陣泛上來,他強忍着劇痛,從病床上緩緩坐起。
身體剛剛移動幾英寸,腋下就伸來一雙手,将他往上提到合适的位置,又迅速給他的後背塞進一隻枕頭。
梅科擡起頭,看到床前的一盞燭台幽幽亮着。
他的陪護正坐在自己床前,一面拆紗布換藥一面語氣輕柔地道,“要是覺得痛的話,請再忍耐一會兒。
聽嘉蒂說上午補打過祛除劑,裡面有一點麻醉劑,麻醉成分剛散開疼痛是正常的。
”
梅科看着女生有些模糊面龐,摁了下自己酸脹的眼眶,嗓音微啞,“柯蘭尼小姐,幾點了?”
伊荷停下動作,用沾着酒精的白毛巾擦了擦手,掏出懷表看了眼,“七點三十二。
您餓了的話,我讓食堂去拿一下餐點。
”
她和嘉蒂交代完藥劑的事,就來201病房看過,當時梅科剛剛睡着。
中途她去更換庫房藥劑,打掃走廊,和今晚值夜班的南茜去吃了晚飯回來給他換藥,梅科才将将醒來。
這一覺睡得有夠久的。
梅科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我想喝水。
”
伊荷:“稍等。
”
她放下棉簽和剪刀,去床頭櫃底下的櫃子裡拿了隻幹淨的玻璃杯洗了洗,倒了杯涼水遞過去。
在梅科喝水的時候,繼續回到病床前清理瘡口。
傷口的恢複狀況緩慢,但邊緣處的肉芽的确有萌生的迹象,這次應該不會出現上次那種情況了吧?
重回到兩天前以來,伊荷一直處在像是做夢一樣的狀态裡,也許是短時間内收到的沖擊太大,她沒辦法立刻調整回來,同樣的工作用到的時間比之前還要久。
清理完殘留的蟲屍,伊荷直起身,擡袖擦了擦額上的汗,發現梅科正捧着水杯望着自己左腿發呆,想了想,問:“是需要解手嗎?”
伊荷去床底拿了便壺,要上前攙扶他。
梅科原本還有的幾分睡意立刻被吓跑了,“沒有,不是!我沒有要解手的意思!就算白天解手也是自己拄着拐杖去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