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吵過後,家裡安靜了下來,林鴻舟不再去醫院,朱燕問了幾次,許澄意用他在加班的借口搪塞過去,倒也天衣無縫。
他每晚九、十點回來,偶爾能和許澄意打照面,他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同許澄意說起公司裡發生的事兒,許澄意也會一闆一眼的回複,兩人如同久别重逢的朋友,疏離又客氣。
誰都沒有再提起烏雪這個名字,他們各懷心思地維持着表面的平和。
聽黎穎說,林鴻舟把烏雪開了,按勞動法賠償。
許澄意看着這條消息,随意回了個表情包,表示已經收到。
烏雪離開公司,她沒有多開心。
那天和林鴻舟吵架提及烏雪,源于一種原始的沖動,想把那些話當成刀子,狠狠紮透林鴻舟的心。
想讓他痛苦。
意識到這些的時候,許澄意也覺得自己變态,可她忍不住,他遊移的過去猶如跗骨之蛆。
朱燕不在醫院的時候,許澄意會在外面找找工作。
她大學學的計算機,當時還算上是一個吃香的行業,隻是這麼多年過去,朝陽變夕陽,加上她畢業後幹的幼師,這樣的工作經曆,面試處處碰壁。
行政類的文職倒是能面上,可是一問工資三千加提成,還是單休,活脫脫的小緬北。
小雯見她每天這麼唉聲歎氣,糾結之下,給她指了條路。
“幹金融去呗,整天和錢打交道,賺錢機會肯定多一點。
”
許澄意苦笑,“我想過,但我這……進不去啊。
”
“這個小問題。
”小雯拍拍胸脯,“你要不介意的話,我二叔開了個風投公司,你過去那兒做,不過基礎工資不是特别高,一切靠提成。
”
隻要能賺錢,許澄意沒什麼可挑的,當即拍闆同意。
又到了一次化療的時間,許澄意去老巷子接朱燕,關心了兩句許澄明的學習後,給了她一些錢去學校。
“要不還是算了。
”朱燕坐在沙發上,沒動,“反正也治不好,一次次化療,錢像水一樣花出去。
”
許澄意愣了下,“沒關系,林鴻舟出錢。
”
朱燕看了她一眼,“他的錢不是錢啊,你們以後結婚,你個性又強,我擔心你擡不起頭。
”
許澄意張了張嘴,千言萬語隻剩下兩個字,“不會。
”
“哎……”朱燕連聲歎氣。
這段時間的化療,她憔悴了很多,許澄意别過臉,悄悄擦去眼角的淚水,轉而對朱燕笑着說:“走吧!”
林鴻舟發消息說,要出差幾天,許澄意看見那些字,心裡的第一想法是:不用再逼着自己裝平和、裝恩愛,從頭到腳都輕松下來。
小雯介紹的風投公司約了今天碰面,許澄意找了件職場風的衣服穿上,又花了個淡妝,好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憔悴。
此時已經年底,不是公司的招聘期,想離職的員工為了年終獎,都會留下到年後才離職,和HR聊過之後,讓她年後三月再來上班。
出了電梯之後,許澄意眼前起了重影,應該是沒睡好導緻,她在一樓的休息廳坐下,小口喝着熱水,看着人來人往的大堂出神。
門口烏泱泱忽然進來一群人,大家紛紛讓路,側目看過去,許澄意看見為首的男人,有些驚訝,是上次送自己的去醫院的那個。
他旁邊跟着一個地中海老總,正陪笑說着什麼,男人面無表情地聽。
路過許澄意旁邊的時候,聽見地中海叫了聲“張總”。
江毂的姓張的朋友……張則安?
許澄意眼眸微微睜大,恰對上男人投過來的眼神。
冰涼、漠然,看她仿佛像看一個綠植。
腦中江毂對他的評價也冒了出來。
唯利是圖、不擇手段……
他匆匆一瞥,視線沒再許澄意身上有任何停留,不到一秒的對視裡,許澄意心裡已經犯怵。
想到自己曾和江毂說,要請張則安吃飯,頓時覺得有些可笑。
家裡有太多林鴻舟的氣息,她不想回去。
外面,冬日陽光正好,枯黃的樹木有了陽光增色,也變得鮮活溫暖起來,許澄意拍了張照片。
微信貼心地給她列了個常分享的好友名單,跳過排在第一位的林鴻舟,發給小雯。
今天是工作日,小雯還在上課,沒有回。
這張照片實在拍得很好,她又發了朋友圈。
林鴻舟秒贊,她權當沒看見,繼續欣賞外面的冬景。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玻璃上忽然印刻出來另一個倒影,站在那兒很久,看模糊地面容,似乎是——
許澄意回頭,對上張則安淡漠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