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愫
鄉試揭榜那天,江曜不負衆望得了鄉試榜一。
這位新解元随即在臘月的一天,被李珩拉回白雲屯過新年。
坐在牛車上,吹着臘月的冷風,看着牛車悠悠駛向一片白茫茫的天地,身邊是李珩,江曜覺得有些恍惚,白日蒙紗,朦朦胧胧,他眨動天藍色的眼睛,放空思緒。
自己是怎麽跟着他來的?
隻是當時……
一句很不經意的問話,甚至也許是随意間的一句玩笑話,他卻當真了。
臨近新年,街市上,也有了新年味兒,多起來的年貨,穿上紅衣的小孩,擺在架子上的炮竹……
李珩托着腮,凝着窗上的水汽,忽地笑了笑,轉頭看向他。
“江曜,今年要不和我回家過年。
”
屋內燒着火炭,他的臉被熏的微紅。
那一抹笑意就這麽攫取他的心魂,好像什麽都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隻剩下李珩帶着一絲笑意的唇角,還有他那埋在暖和的紅圍巾裏的下颌。
意識沉睡在冬日,身體奪去主動權。
江曜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李珩似乎沒料到他會答應,不過看到他點頭時,李珩直視着他的眼睛,後……彎着唇笑了。
“那……說定了,可不得反悔,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
李珩笑嘻嘻道。
半晌無言……
靜靜的,隻剩下彼此的呼吸聲,還有李珩翻動書頁的窸窣聲。
江曜忽地有些不知所措,視線無處安放,從李珩漂亮的桃花眼落到他挺翹的鼻梁,再到鼻尖,最後是他紅潤似梅的唇上一點。
李珩讀書的時候很安靜,坐的端正,低垂着眸子,薄薄的眼皮下是根根分明的眼睫……
江曜低下頭,覺得自己呼吸有些重,看着書上的文字,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餘光裏盡是李珩的身影。
江曜覺得可能是屋內暖氣太足,使得自己頭暈,便擱下筆走到外面透氣。
屋外細雪飛揚,他閉上眼睛,感受到心髒依舊在猛烈跳動,一下一下敲擊他的胸腔。
砰,砰,砰……
頭也有些暈。
他想……自己大概真得病了。
回來時,發現李珩把窗戶打開了,屋內的空氣暢通些,沒有那麽悶了。
江曜默不作聲地坐在位置上。
李珩看着他:“頭還暈麽?”
江曜:“……一點。
”
李珩忽地站起身,傾過身子來,撩開他的額發,将手貼在他的額頭上。
兩層薄薄的皮膚親昵地貼合,額上傳來李珩手心的溫度,涼涼的。
江曜一驚,渾身很不自然地抖了一下。
“別動,很快。
”
李珩說。
他的嗓音柔得很,聽起來像是在安撫。
江曜不再動,一隻手不安地握緊筆,手心沁出一層薄薄的冷汗。
李珩看他緊張地模樣心裏覺得好笑,松開手,又把手貼在自己的額頭上,随後松了口氣。
“嗯,沒生病,應該是被熏的。
”
臉發燙起來,一種莫名地說清楚的情愫在江曜的心底滋生。
也許他不是身體病了……而是心病了。
江曜避開李珩,一個人去了一家很遠地方的書鋪。
小心地對年輕的掌櫃說了幾個字。
掌櫃的是個明媚的女子,聽後,揚眉饒有興趣地仔細打量他一下。
傾過身子,慢聲說:“斷……”
話還沒說完,江曜的耳垂便顯出淡淡的潮紅。
“是。
”
他打斷掌櫃的說。
掌櫃的見江曜不經逗,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笑着說:“等着,這就給你。
”
掌櫃的離開櫃臺到裏屋去,不久,她走出來,手裏拿着一個深色的包袱,拿給江曜。
“拿去吧,這可是我這兒的寶貝,一般人來我還不給了。
”
掌櫃的抛來一個媚眼,喉間含笑。
她那眼尾處用胭脂塗的很紅,更顯得她的俏麗。
江曜提住包袱,問:“多少錢。
”
掌櫃的擺擺手,“送你了,不過……如果你實在不好意思,不如把你那位,帶來給我看看可好?”
掌櫃的直盯着江曜,眉眼含笑。
江曜咳了咳,臉瞬間脹得通紅,一直紅到了脖頸。
他随手放下一些銀兩擱置在櫃臺上,掉頭便走。
那位……
聽到這個時,江曜的腦子裏全是李珩的身影,他笑着,他勾着他的肩膀,他的手貼在他的額上,他把他……
不——
江曜搖了搖腦袋,覺得整個身子都變得沉重起來,他怎麽會想到這些,這太奇怪了。
江曜低頭看着自己手裏提着的包袱,忽然覺得像是拿着燙手的山芋,很想把包袱趕快找一個無人知的地方扔掉。
不過,他倒底還是把它帶回家。
“你拿着什麽?”李珩問。
江曜提着包袱的手抖了抖,他心往上一提,随後他鎮靜地對李珩說:“沒什麽。
”
李珩:“這麽神秘?”
江曜:“我先走了。
”
李珩看着江曜走進屋內,心想,莫非真是病了?氣壓這麽低。
江曜一進門,把門關上後,整個人都松了口氣,由于過度緊張,他的大腿內側都沁出冷汗來。
此刻他無力地癱倒在環椅上,看着書桌上的包袱發呆。
江曜胡亂地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