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七十五章未過門的夫
這一刻,大部分人都篤定他們必死無疑。
尉遲蕪已經提前笑出了聲,語氣不免沾了些狂妄:“諸位看看,以後誰敢跟尉遲世家作對的,這就是下——”
場字還沒說出口,就忽然止住了聲。
其他人也是驚嘆眼前場面再度發生翻天覆地的轉變。
早知道這名藥童不簡單。
生死存亡之際,塢剡教主飛身而來,他深邃的眼眸中溢滿殺氣,眉目間更添寒霜。
空中飛镖與劍刃碰擊在一起,發出铮然之聲,軟劍在他手中似乎有了生命力,像靈動的靈蛇,驅散開所有近身的暗器。
花苑裏四處被割落的花瓣被風吹動,幽幽揚揚淩亂散漫的漂浮在空中,萦繞在他周身。
他睥睨着對面那張僞善的臉,微微啓唇道:“敢傷她半分,我讓你立刻死。
”
江湖中無人不知桑舒彥的厲害,基本上他說一不二。
已經有人被他的氣勢給震懾到,開始起了退縮之意,就連之前從四面八方投過來的暗器都減了不少。
尉遲蕪表情幾度變化,不知道今日這吹哪裏的風,上演的哪裏的戲,可真是環環相扣,怎麽就驚動塢剡教的人都來護場了?
而他要護的人又是誰?
尉遲蕪眼神在前方幾人身上遊離。
他們到底是何關系?
若是這個小情郎,尉遲蕪有把握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可是現在多了塢剡教的助力,她……
尉遲蕪猶豫了,停下了手中動作,專注思忖着當下情況要怎麽應對。
尉遲蕪遲疑,便是給了白芙芝最好的機會!
白芙芝迅速将懷中人轉移到安全的角落裏,而後身影晃動,迅速幾個騰躍沖向尉遲蕪。
“你已經傷到他了,所以你必須死!”
這道聲音含着無盡的肅殺之氣。
白芙芝這一刻已然怒極,不僅僅是因為蘇蘊霖,還有被這具身體殘留意識喚醒的無邊恨意!
她眼中充斥着紅意,将剛剛臨時收集到的葉片朝着尉遲蕪的方向紛紛飛射而去。
柔軟的葉片在這瞬間似化作鋒利無比的小小刀片,讓尉遲蕪閃動身體費心躲避。
白芙芝嘴角露出譏諷一笑,讓尉遲蕪分心的目的顯然已達到,她身形在此刻無比靈動矯健,她手持一枚葉片,直徑沖向尉遲蕪。
等尉遲蕪準備防禦反擊之時,已是不及。
她如同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她顫抖着嘴唇,緩緩摸向自己的脖子。
那裏有一道長長的血痕,随後越來越多的血從那道極細的裂口中滲透出來。
尉遲蕪瞪大了雙眼,她不敢置信自己會死在這無名小輩的手上,可她已經再也放不出厥詞。
白芙芝手指間夾着玫染血的葉片,她眼裏一片淡漠,緩聲說出:“在你當年偷襲東陽時,就應該預知到會有今日的下場。
”
不過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尉遲蕪經營多年的大善人形象在此刻轟然崩塌,她“呃、呃”還想狡辯些什麽,可是她如何也說不出話了。
她緩緩跌倒在白芙芝身後,脖間的血越流越多。
尉遲蕪在一息間被割了喉,不過片時後就停止了呼吸,直到死的那一刻,雙眼還是睜圓,裏面飽含着不甘。
喧鬧于耳邊的争鬥打鬧聲也是在這一時刻陡然靜谧下來。
在場看熱鬧的小門小派,臉上表情無不是呈現着錯愕驚駭。
這就死了?
所以,是誰殺了尉遲蕪?
她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沒看錯的話,竟然是,那個無名無號的神秘小輩?
沒有人知道他的底細如何,自然也就沒人敢再向前一步。
包括還在現場的尉遲世家衆人,無人敢吭聲。
不僅僅是因為那個武功了得、其貌不揚的神秘人,還有是……忌憚塢剡教主。
桑舒彥那副架勢,把人護的緊緊的,這要是貿然過去,跟赴死有何區別。
此時,長空飄蕩着流金綴紅的雲,夕陽已西落,那明晃絢爛的色彩暈染在湖水中,淌着一片琥珀柔光。
白芙芝仰頭看了看天邊熔金般的落日,心頭的躁意削減了不少,她對身後尉遲蕪的死狀漠不關心,隻要死透即可。
當下她隻關心蘊霖現在情況如何。
而立于一旁的桑舒彥本以為她能夠看自己一眼。
可是,完全沒有。
她全然忽略了他,從他身邊匆匆而過,沒有絲毫停頓的意思。
桑舒彥默默垂眸,長睫微顫,冷豔的面容上悄然浮現出一絲落寂。
他閉了閉眼,極力克制好情緒後,再次看向那個身影。
她正急切朝着亭子奔去,随即蹲下身子,将受傷的男子半抱在懷中。
蘇蘊霖此刻看上去很像一朵要凋零的花,羸弱而蒼白,玉白的肌膚也好似失去了瑩潤的光彩。
白芙芝鼻翼泛酸,她伸手擦去了他嘴角邊的血跡,接着動作輕柔地撫摸着他的臉頰。
“何苦呢?”
她嘆了口氣。
“我好像記得,又好像不記得。
”
她努力的回想,可是以往的記憶是片段式的,并不完整。
若不是時時做的夢,她或許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具身體有這樣的過往。
“若是真的,這個仇也應當我來報,你隻需告訴我即可,何必将自己置身于如此危險的境地。
”
白芙芝感覺自己眼眶裏聚着一池水,隻是極力控制着不讓它淌落。
“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麽懲惡揚善的大英雄了啊,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
漸而她聲音帶了些哽咽:“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死了,若是我沒來參加瓊光盛會,你是不是就準備獨自去赴死了?”
蘇蘊霖半阖着眼,耳畔邊斷斷續續傳來她說話的聲音,他喘着氣,努力擡起手想去回以她擁抱,可是手臂沉重的厲害,怎樣使勁都擡不起來。
他一張嘴,又是血水從他口中溢出,滑落過尖瘦小巧的下巴,洇開在衣領處。
“芙芝,不要為我難過……本就是東陽家給了我這條命……我理應還回去的……你不能有危險……絕不能……”
蘇蘊霖喘氣聲越來越重,說到後面直接如同呓語般,幾近無聲。
同一時間,一陣清淺的藥香蓋過了血腥氣,紀筠璧同樣蹲在蘇蘊霖身旁,直接朝着他身上幾處穴位點了點,而後蘇蘊霖止住了念語,阖上了雙眼。
“他被傷到了髒腑,不能再動氣、動語,有其他動作,否則會加重傷勢,以防他強撐着精力,我隻能先讓他暫時昏睡過去。
”
紀筠璧解釋道:“他得先養傷,再調理身子,隻能先将他帶回谷中好生養着了。
”
他眼神暗了暗,好似自嘲:“阿芝,我不想看到你難過,我會盡力治好他的傷勢,你且寬心。
”
你自己的傷都還沒好,又要費盡心力去管他人……
紀筠璧忍不住去握住她的手,給她把脈。
脈搏的跳動在他指尖下跳動,那一絲溫熱讓他頗感眷念。
他緊緊扣住她的手,止不住質問:“你方才也受了傷你知不知道!即刻随我回谷!”
溫潤淡雅的人難得發了火,她剛剛替蘇蘊霖擋了尉遲蕪的全力一掌,看似她表面渾然無事的模樣,實則她體內氣息已破,全程都在隐忍疼痛。
加上之前還沒完全痊愈的身子,已經是傷上加傷。
紀筠璧實在看不下去了,心裏也在作痛,他從來沒有如此為一個女子這般焦灼過。
言罷,他就要牽着她的手離開莊園,離開泉浦城。
白芙芝沉默不語,她緩緩擡眼,茫然看了看四周。
小瑾看着她,急的像快哭出來的樣子。
樂漳一張秀氣的臉也皺成了苦瓜樣。
還有站在亭子邊緣處的桑舒彥,他眼中情緒複雜萬分,清輝皎月般的面容上呈着淡淡愁緒,他見白芙芝望過來,迫不及待開口:“芙芝放心,方才傷到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還有關于當年的滅門事件,我會讓雁翎協助霂昭閣的人一起調查清楚,若有漏網之魚,我同樣會助你清除。
”
桑舒彥唯恐她不想聽自己說話,于是一口氣将話說完,語氣不免還帶了些小心翼翼。
可白芙芝一時陷入了自己的情緒裏,隻聽見能聽得進的話,其他嘈雜之音自動屏蔽在耳邊。
她知道此刻蘊霖急需要受到醫治,跟筠璧回尋仙谷是最好的選擇,所以她隻應了筠璧的話:“好,我們回谷。
”
該看的熱鬧看完了,該經歷的兇險也經歷了。
花苑裏的人各自呈鳥獸散,而攪局行兇的人群紛紛被塢剡教的弟子拿下問話,有想逃脫者,都處以殺之。
當年參與了東陽滅門一事的幫派餘孽,自然是跑不了的。
一時之間,喧鬧消停,寂靜歸來,天際漸而昏暗,仿佛這偌大的花苑中,不曾發生過任何事。
*
城郊外的小道上,車轱辘碾壓過地上的碎石塵土,朝着前方疾疾而奔。
白瑾騎着馬跟在馬車旁邊,樂漳跟着他師傅一起坐在車廂內,他看着那個昏迷不醒的男子正緊靠倚在白芙芝身邊。
還真別說,這人皮相當真好看,膚白賽雪,瓊鼻秀唇,身段更是一流,怕是沒有女子不喜歡的吧。
那個時候這男子在臺上跳舞,樂漳就注意到他了,一群少年秀色愣是被他出場給壓制的光彩全無,吸睛全場。
現在這人近在咫尺,貌相更是沖擊。
怪不得惹的剎闕幫那群蠢貨為他拼命。
啧——
樂漳忽然搖頭,發現自己跑偏了。
他撇撇嘴,自己內心明明是在為師傅打抱不平來着,怎得莫名奇怪去關注其他點了。
他眼珠滴溜溜又轉到了師傅的方向,真是不免嘆口氣。
師傅就默默坐在白姑娘身側,垂眸不語,整個人淡雅溫和。
看着便是一副不惹塵埃,無欲無求的模樣。
雖說吧,師傅避世已久,不與紅塵俗事牽絆,但是——
連他都可以看得出來,師傅是……心悅白姑娘的。
可是師傅心悅之人,在自己面前攬着別的男子,師傅還能做到這般大度無畏的樣子,樂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