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雨終于歇了,天邊的烏雲如潰敗的殘軍般緩緩散去。
二狗站在自家門口,瘦高的身形被晨光拉得修長,他擡手遮在眉骨處,眼睛眯成一條縫,望着那逐漸放晴的天空,心中暗自思忖:“看樣子今兒個沒什麼農活可幹,可不能就這麼閑在家裡。
”想着,他轉身回屋,拿起那個伴他多年的竹籃,竹籃的邊緣已被磨得光滑,泛着歲月的潤澤,那是他無數次進山采撷留下的痕迹。
二狗跨上那輛老舊的摩托車,車身的漆皮剝落,露出斑駁的鏽迹,可他一擰油門,發動機發出熟悉的轟鳴聲,仿佛在宣告它依舊可靠。
二狗沿着蜿蜒的鄉間小路疾馳而去,風在耳邊呼呼作響,他的眼神中透着幾分期待,目的地是鎮外的那片松林。
每年這個時節,松樹下總會冒出一種紅褐色的蘑菇,宛如一把把小巧玲珑的雨傘,錯落有緻地散落在濕潤的土地上。
它們口感鮮美,是大自然慷慨的饋贈,當地的人們都親昵地稱其為“松樹傘”。
二狗對這些蘑菇情有獨鐘,不僅因為它們能在舌尖上綻放出美妙的滋味,更因為它們承載着他童年與山林相伴的美好回憶。
那時的他,跟着長輩穿梭在松林間,笑聲在樹林裡回蕩,無憂無慮的童年帶給他不少的歡樂。
二狗正沉浸在回憶中,摩托車轉過一個彎,忽然看見前方路邊停着一台摩托,車兩邊挂着兩個大鐵框,鐵框裡面鋪着藍色的漁網,
裡面的泥鳅正活蹦亂跳地掙紮着,黑色的身體在陽光下閃爍着滑膩的光,攪得網子不停晃動。
“這是誰在這打魚呢?”二狗心裡犯嘀咕,他放慢車速,緩緩停在一旁。
路邊是水稻田的排水溝,水位并不高,渾濁的水緩緩流淌着。
隻見一個穿着水褲的人正站在水裡,彎腰在水下熟練地提起一個小魚網,網裡的泥鳅至少有十多斤,沉甸甸地墜着。
那人直起身,露出一張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原來是老郭。
“老郭,你下的漁網?”二狗扯着嗓子喊道,同時熄了火,摘下頭盔挂在車把手上。
老郭聽到聲音,回頭見是二狗,臉上瞬間綻放出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眼角的皺紋如歲月犁出的溝壑,密密麻麻地分布着。
“嗯,你這是撿蘑菇去?”老郭的聲音沙啞,帶着清晨的涼意,仿佛剛從沉睡中被喚醒。
二狗的目光落在鐵框裡的泥鳅上,不禁咋舌:“你這泥鳅沒少抓!能賣兩百多吧?”他粗略估算着,心裡滿是羨慕。
這些泥鳅要是換成錢,能頂他幹好些天農活的收入了。
老郭挺直腰闆,臉上的得意勁兒都快溢出來了:“我還沒将網全部收完呢,收完大約有兩百斤魚吧。
”
他邊說邊手腳麻利地将網裡的魚倒進鐵筐,動作娴熟流暢,一看就是個老手。
二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兩百斤?那得賣多少錢啊!
他愣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圓,仿佛看到了一堆閃閃發光的金币。
片刻後,他回過神來,将摩托車支好,從兜裡掏出煙盒,抖出一根煙叼在嘴裡,打火機“咔哒”一聲,火苗蹿起,他深吸一口,吐出的煙霧在清晨的空氣中緩緩上升,像是他此刻飄飛的思緒。
“老郭,你咋知道這溝裡有魚?”二狗的好奇心被徹底勾了起來,他湊近老郭,眼神中滿是探尋。
老郭手腳利落地爬上路面,拍了拍手上的泥巴,解釋道:“這水田呀,在自然條件下就會生出許多的野生泥鳅。
平時水多,抓起來不容易,隻有這收割前,水田的水會全部排幹,泥鳅就會随着水流到這排水溝裡,這時候下網,一抓一個準。
”
老郭的眼神中透着一絲狡黠,像是掌握了一門獨家絕技。
二狗恍然大悟,眼睛一亮,仿佛被一道光照亮了前行的路。
“我知道了,這時候用漁網将它們截獲。
”他興奮地拍了下大腿,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老郭點點頭,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帶着一絲遺憾:“掙錢是挺掙錢,就是時間短一些。
等水排完了,泥鳅也就沒有了。
”
他擡頭望着遠處的稻田,眼神中有些許不舍,但很快又被對未來的期待所取代。
“那要是過幾天再下雨呢?”二狗追問道,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腦海中浮現出一幅魚兒滿倉的畫面,心中已經開始盤算着如何利用這個機會大賺一筆。
“隻要有水就有魚。
最長一次我抓了一個月的魚。
”老郭的話讓二狗震驚得合不攏嘴,一個月?那豈不是能掙上萬了!
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急促起來,仿佛看到了一條通往财富的康莊大道在腳下鋪開。
二狗猛地将煙頭踩滅在腳下,動作幹脆利落,像是下了某種決心。
他跨上摩托車,掉轉車頭,朝家的方向駛去。
“幹啥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