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四十二章誰比誰慘!
隔壁院子裏面,圍牆四周擺滿了花盆,裏面分別栽種着這個季節會盛開的花簇,綠肥紅瘦,千姿百态,空氣中都是彌漫着淡雅的花香。
這些花簇盆栽都是蘊霖搬來當日,吩咐雜役們去花農哪裏買來的,院中布景都依照着蘊霖的喜好來擺放。
依照他的性子,面上笑靥如花,內心卻與之相反,沒什麽太多事物能激起他內心的漣漪;他本不應該喜歡花這類供人欣賞消遣之物的,但是有人喜歡,他便跟着喜歡了。
蘊霖坐在廊椅上,手肘撐在欄杆邊,懶洋洋的目光遙看花枝搖曳,想起了從前,他以前有個喜歡的女子,她就喜歡這花團錦簇。
那時尚小,他年紀比她長一歲,可喚她一聲妹妹,雖然年紀相仿,但是身份懸殊。
他不過是家主收養的孤兒,而這位金嬌玉貴的妹妹卻是家主的嫡親女兒;府裏與他同等身份的人還有許許多多,而她是獨一無二的。
由此,懸殊差異不止一丁半點,他們這群無父無母的孤兒被家主收養,皆是要被培養成死士的,每日裏嘗盡平常人吃不到的苦頭,反反複複的苦練武功。
有的人平平無奇,再練也無用,早早就會被遣散出去;有的骨絡驚奇,是個練武苗子,艱苦訓練後也能出類拔萃;有的人天賦俱佳,一點就通,融會貫通後,舉一反三,更是出彩異常。
可是天賦型的練武奇才極少,算是百裏挑一的存在,這樣的人訓練好了,便是極佳的利器,殺人于無形。
蘊霖就是那個有天賦的少年郎,長得也是這群人裏最漂亮的那個,于是被單獨挑了出來,由家主親自訓練。
那日裏也是如現在這般天氣,天際湛藍無垠,風很輕,雲很淡。
他跟着領路的護衛走到了府中練武場,場地周遭無綠茵,隻有些花盆擺放在周圍點綴,那些是什麽花他不記得了,卻記得很清楚有位巧笑嫣兮的少女好奇的打量着他,少女身着窄袖長褲,一身利落舒爽的裝扮,手中纏繞着一條長鞭,雖說五官還尚未長開,可也初現精緻英氣的輪廓。
蘊霖當時少年心性,覺得這般秀美清麗的女子比一旁的花還好看,灼灼耀眼,他心中微動,将少女的笑靥镌刻在了心中。
領路的護衛見着了少女,欠身恭敬出聲喊了句:“少主。
”
而蘊霖跟在身後,他腳步微滞,一時怔愣,才曉得這個少女的身份,護衛打過招呼,等少女颔首後,便催促着蘊霖快些走。
在經過少女身旁時,他不自覺低垂下了頭,目光所及之處,看到身上的粗布衣裳,心中湧上自卑。
蘊霖從沒有想過,他那張漂亮臉蛋,也是他的資本,可那時他更多的是羞赧和卑怯。
少主就如烈日輝光,是他可望不可即的,他心中很清楚,他們之間隔着一道鴻溝,不可跨越。
自此之後,家主親自來訓練他,教他秘籍武學,習得各種暗器,如何暗中擊殺,如何用毒殺人于無形之中。
可他終究是男子,力量上跟女子比較起來,還是有一定懸殊,怎樣能夠不動聲色殺人,且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家主開始教他“持靓行兇”。
利用他先天外貌上的優勢,學撩撥女人的技巧,如何裝出千嬌百媚的神态,這樣方便他之後出任務時,能夠迅速勾引到目标人物。
蘊霖能夠吃苦,縱使日複一日地獄般的訓練,他也沒有想過放棄,因為離開這裏,外面的日子會更苦,他歸無居所,隻會落得個任人欺淩的下場。
正是他心中清楚,所以每一次家主傳授給他的要點,他都會極力的去學以緻用。
大家都誇他有天賦,可是他見到少主練武後,才知星辰豈能與日月相較,少主更是天資過人,無論家主交予了怎樣的武學,她都能很快領悟,而且很快就能學會。
所以他完全不敢懈怠,唯恐慢下一瞬,就跟不上少主的步伐了。
除了想得到家主的認可,更重要的是,他想終有一日能夠有實力能與少主并肩站在一起。
而他終于也不負衆望,成了家主手中最駭人的一把利器,從此為東陽家出生入死。
少主每次能在他出任務順利歸來之時,笑盈盈的誇贊他,望着少女素潔明媚的笑靥,蘊霖就算滿身傷痕,也覺得心中被暖意填滿,所做一切都是值當的。
沒有任務之時,少主便經常會帶着他偷溜出去玩耍,看各種稀奇花樣,買他喜歡的吃食給他,兩人玩完歸回,還有時間的話,便會陪着他習武比試。
就在他以為日子會這般靜靜徜徉時,卻發生了件大事。
那年他在外執行任務,驟然聽聞東陽家突遭劫難,一夜之間整座府邸被大火燃燒殆盡,裏面所有活口一個不留。
蘊霖駭然震驚!完全不敢置信!
可是當時江湖中傳遍了這件消息,以至于他立刻放棄手中即将完成的任務,快馬加鞭兩天兩夜趕了回去。
終于抵達目的地時,眼前所見隻剩斷瓦殘垣,焦黑一片,昔日繁榮生機不複存在。
聽說裏面的人都被燒的如同黑炭一般,相貌不分,辨別不出誰是誰了,這些遺體也早就被人擡走清理了。
若是意外大火,總有人逃出,不至于活口一個不留,更何況家主、還有……少主,她們武藝高強,不可能會被烈火燒死。
總之一場無妄之災的大火,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東陽世家,在一夕之間從此覆滅。
其中有太多的蹊跷,譬如少主一家還活着的話,那為何眼睜睜看着百年祖業不複存在;若是還活着,大可重建東陽府,不至于後面一直都沒有她們的消息。
天地茫茫,蘊霖從此無歸所,不知命運是否憐惜他,讓他逃過一劫,可自此,他心中唯一的情愫也埋葬在了那場大火中。
直至今日,他從未放棄尋找過少主,創建霂昭閣的目的,也是想知道當年大火背後究竟發生了什麽。
思緒千回百轉間,蘊霖眼中水光氤氲,心中徒添傷感,他已經暗中派人在打聽白芙芝的身世,可是奇怪的是,竟然什麽都查不到,空白一片,像是平白無故冒出來的一個人,這也令他為之懊惱。
院落外面傳來細碎的踱步聲勾回蘊霖所思,他目光寸寸移到了門闆上,随之看見小仆推開了門,白芙芝跟在後面走了進來。
他其實在以前,雖說偷偷慕戀着少主,但同時又嫉妒她。
不僅在武學上的領悟比他強,而且還有疼愛她的娘親和爹爹。
冷漠而強大的家主對外印象都是不言茍笑,對待他時更是嚴苛萬分,從沒有施予過他的溫情,卻能輕易的給予少主。
蘊霖以為家主是不會笑的,永遠繃着一張臉,神色嚴峻,可是在少主面前,在她夫郎面前,向來收攏的眉心便能舒展開來,神情柔化。
他待家主是敬重,是崇尚,所以在這個強大的女人面前,他需得付出更多努力,拼盡全力才能得到她的些許誇贊和青睐。
可是這些溫暖的情感,是少主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擁有的,所以他時常對少主是羨慕又嫉妒。
他從小沒有娘爹,沒有家,他內心對這種溫情終究是有執念的。
隻要望見白芙芝,總是能引起他封藏在心底的回憶,他收斂深思,看見女子朝他走來,他向女子招了招手,朝着身邊的廊椅拍拍,示意她坐過來。
蘊霖眼尾帶着點點泛紅,眼波似流光溢彩,揣着柔情的眼神看的人心頭都要縮緊幾分。
可是白芙芝心頭時刻謹記,蘊霖神色越柔,則情況越不妙。
如她所想,蘊霖下一刻就嗔怒的問責:“芙芝今日在關雎樓怎的突然不見了身影,害得我苦等良久。
”
蘊霖雖是話中帶疑,卻不見他有惑,顯然是明知故問,知道白芙芝是要甩掉他們,好一個人獨處,可偏偏他就是想看白芙芝難堪的表情。
可是白芙芝哪裏能如他所願,慌都撒了,戲都演了,那明面上那就是真的了!
她依蘊霖所指,坐到了廊椅上,聲情并茂道:“我就算讓舒彥等,也不能讓你等啊,我那是真肚子疼痛難忍,如廁之後還是腹痛,所以迫不得已跑出去找尋郎中問診,最後抓了幾副藥才回來的。
”
蘊霖盯着女子面不改色的樣子,哧聲淺笑,繼續聽她瞎編。
“我後來又返回了關雎樓,可是你們早已沒在了,我就隻能先回來了,你看我第一時間就來找你了,可是把你揣在心上呢!”
白芙芝心不跳,臉不紅,一口氣說完臨時編撰的言辭。
倒是蘊霖,托吃飯的借口,喊她過來,卻沒聞到有任何菜肴的香味,恐怕也不是想見她這麽簡單。
兩人都沉默了片時,蘊霖沒有接話了,而是傾身靠向白芙芝,将下巴搭在她的肩窩處,手臂主動攬住她的腰,動作實在是顯得親密無間,就算白芙芝老油條了,也止不住稍作愣滞。
蘊霖就這樣悶不做聲的靠在她懷中,讓白芙芝的手無所适從,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于是僵持在了兩側。
她還是不能對男子做出随意的動作,此刻氣氛硬生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