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人的屍體時,柳白猶有些不信和錯愕。
他甚至不管這附近再度湧來的邪祟,而是主動上前将這人背對着他的屍體翻轉過來。
當他看到那熟悉的面容,以及那近乎貫穿胸口的血洞以及消失的心髒的時候,才确定眼前的這具屍體,真的是當初那草帽少年。
關山月。
柳白第一次來這走陰城時,正是和他一塊來的,後來來了這走陰城後,也是多有接觸。
這關山月甚至還跟徐長生結為了好友,而他倆也都是算得上是柳白的舊識了。
可如今,他卻成了屍體躺在這裡。
柳白嘴唇微動。
後邊剛被他救下的那個元神走陰人看着四周逐漸靠攏的邪祟,也是忍不住朝柳白靠攏了些。
“傳火大人,這……這少年你認識?”
“嗯,老朋友了。
”
柳白将這關山月的屍體收入了須彌裡邊,也沒空在這附近尋找是否有那徐長生的屍體。
他輕輕跺腳,金色命火化作火圈,朝着四面八方焚燒而去。
所過之處,邪祟盡皆身亡。
他則領着這半路救下的走陰人,再度在這走陰城的北面遊曳着,企圖救下更多的走陰人。
期間他也經過了那處神堂。
見到了裡邊的光景。
隻見那些雕像盡皆消失,估摸着是被人帶入陽關了,神堂裡邊則是空空蕩蕩。
連帶着那些燒香積灰用的香爐都是不見了蹤迹。
柳白看了幾眼也就離開了此地,其間他也見着了老廟祝以及人屠,都已跨過了這走陰城,而是停留在這陽關外邊,繼續督戰。
半神和這幾個彼岸祟,依舊還沒出手。
但他們也沒阻攔柳白他們在這救人,想來是覺得此事也是于事無補吧。
臨了柳白四人花了小半天的時間。
兜兜轉轉也是再度救下了三四百人,最後被張蒼隔着無數邪祟施展了一渡河之術,全都送入了陽關裡邊。
柳白也是在這時隔數月後,再度來到了陽關。
隻一回來他便來到了這陽關的城頭,和先前的西境長城相比,這陽關的城牆自是沒法比。
其上法陣符文不全也就罷了,甚至就連這匆忙立起的法陣也是難以為繼。
所以哪怕現如今才隻是邪祟進攻的陽關的第一天,這座号稱天下第一雄關的陽關,就有些要被攻破的架勢。
現如今之所以還能扛,也都是因為陽關南北的這陰陽二山上邊,還有着走陰城先前的諸多布置,以及這黃沙地裡還有許多殺敵的陣法。
如若不然,這陽關城怕是也要守不住了。
柳白在這城頭上看了眼,見到了在此督戰的張蒼和老元帥,但卻沒見到柳娘子的身影。
正當他四處打量想着上前詢問一下張蒼的時候,卻忽覺城内升起一道熟悉的氣息,不是那柳娘子又是誰?
柳白身形從城頭遁去,徑直來到了陽關城内的一處院子裡邊。
此時這陽關城内也是有着全民皆兵的架勢,絕大部分還能打的走陰人都是去往了城頭,稍次些的則是在城内坊市幫工。
再次些的則是已經開始退守關内,準備利用這廣袤内陸從而将這些邪祟逐漸蠶食了。
柳白來到這院子裡邊,自是見到了在此閑坐的柳娘子和桃花仙。
“娘。
”
柳白喊了聲,柳娘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也就收回了目光。
反倒是桃花仙看他的眼神和善了許多。
不管怎說,柳白都是實打實的救了她的命。
“娘,還要等到陽關也破了之後再動手嗎?”
有些話張蒼他們不好問也不敢問,但柳白來問卻是無妨。
而且不管是先前柳白出關去往禁忌時候見到的柳娘子,還是如今在這見到的柳娘子。
他都能很清晰的感覺到,柳娘子在靜氣。
這種模樣下的娘親,是柳白所沒見過的,先前不管是什麼時候,哪怕是柳白以為最危險的,禁忌王座前來襲殺的那次。
柳娘子都表現出一副勝券在握,盡在掌控的模樣。
但這次……柳白感覺柳娘子有一種要殊死一搏的感覺。
“不用,快了。
”
柳娘子面無表情的輕聲道。
柳白看到這模樣的柳娘子,心中沒來由的一酸,也不管身上的塵土血迹,匆匆上前便是來到了她身邊。
柳娘子下意識的皺了皺眉,剛想讓他滾。
可對上柳白那目光,她也不由心中一軟,輕聲道:“小事一樁,你擔心什麼。
”
桃花仙見這情形也就識趣的進了屋,留着他們娘倆在這院中。
“總歸是有些擔憂的。
”
柳白低着頭說道。
“沒事,祂們奈何不了我。
”哪怕是倚靠在這軟椅上邊,柳白都能感覺到柳娘子說這話時候的霸氣。
“好,我信娘!”
柳白咬牙說道。
“嗯,去吧。
”
“一身都髒兮兮的。
”
柳娘子和聲說道。
柳白正欲離開,似是又想到了什麼,或者說終于問出了什麼,隻見他輕聲說道:“娘,那我……”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
柳娘子知道柳白問的是什麼,可也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一直很是輕松的她,這次卻是坐了起來。
甚至也都不止是坐了起來,還用禁制隔絕了内外。
讓那身在屋内的桃花仙都探聽不到絲毫。
“你将它喊來。
”
柳娘子同樣沒說是誰。
但柳白卻是應了聲好,隻見柳白在這院中憑空放出了神龛,隻不過和先前正式的神龛相比,這次的神龛卻是極小。
或者說,大部分神龛都是在地底。
表面上立于這院中的,隻有那座神廟了。
柳白轉身推開自己的神廟,徑直朝裡邊喊道:“出來,我娘要見你。
”
緊接着他就感覺到了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在他這神廟裡邊出現。
那道熟悉的不分男女的聲音便是在柳白神廟裡邊出現,也不敢現身,或者說本身就沒有什麼身軀。
更遑論現身了。
“都這個時候了,那些個都在看着,你還讓我過來作甚!”
這鬼東西在柳白面前跟在柳娘子面前完全不是一個德性,此刻的它說起話來甚至還有一絲抱怨,所以特意壓低了嗓音。
“沒有十足的把握,我不會讓我兒參與。
”
起身後的柳娘子冷冷淡淡的說道。
“十足的把握?”
“就憑你們幾個還有我……這怎麼可能?!”
這世界意識好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但卻笑不出聲,所以隻覺有些荒謬。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也不是在和你商量,隻是在告訴你這件事。
”
柳娘子說完也就坐了回去。
“我們盡力而為,其餘的,就看你這天意了。
”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柳白甚至覺得柳娘子在說這話的時候,是有些嗤笑的。
随即柳白的神廟裡邊響起了一道悠長的歎氣聲。
那道世界意識也就抽身離開了此地,好像真的是怕一不小心就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