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多證道盡皆入了禁忌,這一刻,哪怕是張蒼也不知各方戰事到底如何。
這往日裡也就罷了,張蒼分身衆多自是能知曉。
可現如今這捉對厮殺……除非張蒼有證道或者說是王座分身,可就算是如此,也隻能知曉那一處戰場的情況。
方才過去不到半日時間,天幕之上就忽地傳來了大道崩塌之聲。
血色大道浮現,所現之處寸寸斷裂。
人族證道……隕了。
無數走陰人盡皆擡頭看着這一幕,心中難免生出惶恐的感覺。
證道隕落,這對他們來說,無異于是天塌了。
可這兩族間的生死大戰,哪有隻許王座隕落,不許證道隕落的道理?
“人間着實無趣,我翁青枝……先走一步了。
”
崩碎的大道之上,響起一道老妪悲戚的言語。
張蒼同樣仰頭看着這崩塌的大道,歎氣道:“沒曾想到頭來竟會是那老婆子走的最快。
”
“她早就不想活了,當年從這走陰城回去的時候,她就生了死意。
”
老元帥沒有絲毫的驚訝。
隻是覺得……有些可惜。
想當年她年輕的時候,天下誰人不知那句:“青枝綽立風盈袖,月貌含星映碧眸。
”
隻可惜,年華易逝歲催老。
張蒼閉目稍加感知了片刻,忽而睜眼,“她自爆了大道,帶走了那兩頭王座。
”
言語剛剛落下,天幕之上又是雷聲滾滾,上一條大道還未曾陷落,如今又是一條大道崩塌。
短短不過須臾間,人族接連沒了兩尊證道!
“朝聞道,夕死可矣……可恨,可恨啊!”
又是一位證道的臨死之言,沉悶如冬雷。
“雷家,雷雙雙。
”
一尊新晉證道,短短不過半年間,就走完了她短暫的證道之路。
張蒼再度歎了口氣,也是久久未能言語。
天上的大道崩塌聲雖是隔着遙遠,可西境長城城頭的這些走陰人聽了,卻依舊心裡難受。
反觀禁忌那邊卻跟打了雞血一般,一個個都跟不要命似得往着走陰城這邊沖了過來。
攻勢十足,也是給足了走陰城這邊壓力。
秦國那邊更是如此。
老元帥則是看了眼張蒼,後者微微颔首,緊接着走陰城上空,以及秦國那邊的西境長城之後。
在那虛空之上便是各自出現了兩道身影。
無臉無面,身上散發着淡淡金光。
“人族證道翁青枝,斬王座兩頭,隕!”
“人族證道雷雙雙,斬王座一頭,隕!”
接連兩道煌煌大音傳遍四周,人族這邊的走陰人聽了此番言語也是一掃頹勢。
如此也算是抵擋住了禁忌的這波瘋狂攻勢。
兩族交戰,勢格外重要,隻要一方勢尚存,像是人族這邊,那就哪怕是被攻破了西境長城,那也無妨。
張蒼幾人猶在觀戰,可此時的禁忌深處。
剛從碧波潭内出來的孟太沖就見着西北方向,離他約莫數百裡的一處山谷中傳來陣陣大道崩塌聲。
天幕上邊更是有着朵朵血雲飄蕩。
孟太沖豈會不知,那是有證道隕落于此。
再聞天上之言,他怒不可遏,一腳重重踏地,踩碎山川的同時,整個人裂空而去,離着近了些,他看見那山谷周圍溢散的雷電,更是目眦欲裂。
他與雷家老祖雷華君本就是至交,所以待這雷雙雙也如自家子侄。
當時見雷雙雙證道,他還痛飲三日。
可誰曾想,這不過半年時間,雷雙雙就走完了她短暫的證道生涯。
立在這山巅的孟太沖自是看見了山谷廢墟之中,猶在舔舐着地面血液的那王座惡鬼。
其好似這山間鬣狗,但從其面目當中卻又能看出人形。
隻是趴在這,這整片山谷廢墟就都有着黑煙飄蕩。
“找死!”
孟太沖怒吼一聲,從這山頭一躍而起,臨着還沒落地,就已經顯化出了一尊萬丈法相,其通體好似黃金澆築,氣勢恢宏。
可這剛剛殺死了雷雙雙的王座惡鬼也非等閑之輩,其翻身張嘴就是一咬。
這一刻,連空間都被這惡鬼咬碎,它嘴角也是有着黑煙溢散。
“咔嚓——”
隻一下,孟太沖金身法相的右腳就被它咬出了一道豁口。
孟太沖臉色一黑,這肮髒的鬼東西,竟然還帶着毒!
可他也沒聽着,法相曲身,握緊拳頭就是對着這惡鬼的後背砸去。
“轟隆——”
法像的拳頭揮下,此處的空間都好似紙糊一般破碎,最後這一拳還沒砸到這惡鬼的後背。
就已經被它嘴角溢散出來的黑霧攔住,去勢放緩。
可這惡鬼也被孟太沖壓制的不可動彈,再無可逃。
孟太沖見狀,作勢就要喚出自己的大道,來個道殺。
可在其背後出現大道虛影之時,這山谷當中好似“噼啪”一聲響起,一道若有若無的聲音閃過。
雷雙雙在這世間留下的最後一道聲音響起。
“别……别喚大道,這惡狗專食人大道。
”
“嗯?”
孟太沖猛然醒悟,剛剛放出的大道當即被他收起,可這惡鬼依舊龇牙咧嘴的咬了一口。
雖沒咬到多少。
可這一口下去,孟太沖原本完整的大道也都被其咬出了一道豁口。
“死!”
惡鬼一張嘴,就失去了對孟太沖的抵禦能力。
金拳之下隻聞“咔嚓”一聲,這惡鬼的脊梁骨都被孟太沖一拳砸斷。
痛打落水狗的道理孟太沖自是知道,見這一擊得手,他也不管金身法相内的鬼毒,也不管那被咬碎的大道,隻是一拳拳砸出,這惡鬼被其砸的體内鬼氣不斷溢散。
如此過去了三五個呼吸的時間,這一尊王座惡鬼就再沒了動靜。
眼見着其化作一堆血珠轟然炸開,孟太沖這才散了自身法相,然後跌坐在一旁,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過去好一會,他才掀開自己右腳的褲腿看去。
隻見那小腿肚上赫然多了一道咬傷,隻是這麼短短片刻功夫,這傷口就已經腐爛流膿。
這王座邪祟的咬傷,尋常藥物自是無用。
孟太沖以手作刀揮下,竟是直接将他整個小腿肚的血肉都削了下來。
這腐肉雖是被削去,可露出的腿骨都已烏黑。
鬼毒,已然深入骨髓。
孟太沖見狀已然明悟,最終也隻得苦笑一聲,掀去下擺遮住小腿的同時,再度從這山谷當中起身,然後循着最近的交戰之地而去。
“……”
“嗤——”
禁忌深處,無盡密林之中,一道雪白劍氣斬過,成片成片的參天古木就此倒塌。
而這地面更是早已如同經曆了犁庭掃穴般,被這劍氣劈的千瘡百孔,滿目瘡痍。
随即空間微微震蕩,一個穿着灰袍的提劍男子從中走出,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氣,但是眼神之中卻盡是歡喜。
“我說這位腐屍老哥,還跑什麼?”
“我又不是不送你去見你那位兄弟,是吧,再說了,你真覺得被我麻芝盯上了,你還跑得了?”
麻芝雙目如電般掃過這片密林。
先前交手時,他自是領了兩頭王座離開,現如今其中一頭已是被他斬殺。
餘下的一頭,也隻能在這躲貓貓。
雖說這也付出不少吧,但都是值得的,這麼多年的劍術,還真沒白練。
一念至此,麻芝提起手中長劍,輕撫劍身。
他先是猛地朝身後虛空刺去,磅礴劍氣洶湧而出,可卻落了個空。
虛空中似是傳來一陣譏笑。
麻芝不以為意,身形化作一道劍光朝前掠去,霎時間,這片好似廢墟的地面之中便是有着一道道劍氣升起。
直沖雲霄。
他剛朝身後斬出的最後一道劍氣,便好似收尾般的将這劍氣所化的五角牢籠關了個門。
至此,這五角劍獄之中。
唯有麻芝一人而已。
他身前的虛空逐漸流出腥臭的膿液,最後一具腐爛的屍體便是從中走出。
“人屠最大的失誤,就是低估了你。
”
這腐屍人言道:“你的實力怕是比那孟人還要強吧?你在藏拙?”
“你猜?”
麻芝眨眨眼,微笑着說道。
他堂堂一修劍術的走陰人,卻證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