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空離開城頭的走陰人雖多,但絕大部分還都是留在了城牆上邊,借助城牆幫忙抵禦一二。
柳白聽從着黑木的勸告,同樣沒有離開。
黑木雖說先前已經在柳白面前誇下了海口,但也沒急着動手。
“賀章要動手了。
”
柳白耳邊倏忽響起了黑木的聲音。
賀章,即是那在神堂裡邊立了像的嶽方的弟子,也即是那披劍的師父,更是柳白先前在林一死的時候,所見到的那個青衫劍修。
出自昆侖劍脈的劍修。
據說祈陰身上的劍術,也就是來自于這賀章,而并非是那老劍修嶽方,也不知真假。
也就在柳白這麼思量間,忽見前方的風沙彌漫處,憑空炸開一道璀璨劍光。
就好似有人一劍将這漫天風沙都分成了兩半。
被其攔腰斬斷。
不……不是好似,這就是事實了。
隻見在這道耀眼劍光之下,風沙渙散,連帶着那頭好似小山般的邪祟,都被賀章一劍斬殺。
其屍骨崩散,化作大片血色陰珠落下。
在這極遠處的荒漠深處,懸空的那件壽衣冷笑道:“區區小兒,将你家師父喊來還行。
”
劍光從那崩散的風沙之中遁回,最後懸停在了西境長城之前,化作那賀章的模樣。
也就在那王座邪祟話音剛落之際,這遮天蔽日的邪祟大軍之中倏忽沖出一道白芒。
白芒細微,但卻給人一股攝人心魄的感覺。
祟!
極強的祟!
柳白隻是望了眼,就知道絕不是現在的自己能力敵的,甚至恐怕是要本尊高坐的神座,亦或是……顯神了!
因為那祟就是筆直奔着賀章去的,賀章不退反進,一人一祟很快就消失在了北方荒漠之中。
而有着賀章破開了這風沙瘴。
其餘那些出城的走陰人們也就各自出手了,或是奇寶或是術法,一個個斬向了那些飛天的邪祟。
每次邪祟攻城時,殺死走陰人最多的,都是這些飛天能直接攻擊到城牆的邪祟。
也即是這一刻,出城的那些神龛或是神座走陰人齊齊出手之下。
無數邪祟被打的崩散,化作了密密麻麻的血珠。
好似在這長城之外下起了一場血雨。
可饒是如此,這邪祟依舊絲毫不見少,就好像是根本殺不完。
走陰人們動了手,邪祟同樣如此,一頭頭數之不清的祟物放出自己的鬼蜮,風沙彌漫間,鬼蜮連着鬼蜮,化作一朵巨大的烏雲朝着城頭撲來。
柳白已是有些看不過來了,而也就在邪祟放出鬼蜮的這一刻,他看見四五個出了城的神龛走陰人瞬間斃命。
毫無征兆的隕落,連神龛都沒來得及祭出。
也不知是何等邪祟出了手,手段竟是如此詭谲。
眼見着邪祟大軍不斷逼近,留守城牆上邊的這些走陰人們也都開始動手。
黑木上前一步,輕聲道:“公子,我也去了。
”
“嗯。
”
隻是黑木走之前,又還轉頭看了眼老元帥的方向,意思也很是明顯了。
我走了,公子得托你幫忙照顧着些。
事實上也沒必要多此一舉,隻要柳白是在這城牆上,老元帥根本不敢讓他死。
真要死的話,可以死在禁忌之中,甚至都能死在走陰城裡邊,但唯獨不能死在這城頭。
畢竟先前跟張蒼還有老天師走的那一趟禁忌,黑木也是知曉了許許多多秘辛。
黑木一走,邪祟不斷逼近,城頭上的走陰人們已是各自施展起了手段。
柳白也沒再觀望,他身形飄起之際,倏忽點燃了命火。
三盞肉眼可見的金色火焰從其頭頂還有兩肩處亮起,頓時吸引了附近走陰人的目光。
“柳公子!”
“沒想到竟是柳公子在這。
”
“失敬失敬了。
”
“……”
在整個走陰城裡,能有金色命火的,也就隻有柳白這一家,其餘的頂多都是些幽藍色的本源之火。
柳白隻是“嗯”了一聲,便是取出了他的本命奇寶。
天地書。
其餘走陰人也隻是打了個招呼,便是再度将心神都放在了城外的這些邪祟上邊。
此時可不是閑聊說話的好時機。
柳白心聲念道:“火!”
旋即他左手托書,右手從上邊撕下一張書頁,這書頁通體就像一跳動的火焰,其正中心處寫着一個龍飛鳳舞般的“火”字。
柳白随手将其丢出。
在這萬千術法齊出的城頭,他丢出的這一張書頁并不顯眼。
但等着這書頁離開城頭後……陡然間,書頁轟然炸開,在這西境城牆之外,橫亘數十裡的範圍内,都化作了一片火海!
火焰赤金,熊熊燃燒。
這一刻,但凡是身處這火海之中的,上至【祟】物,下至遊魂,所有的一切盡皆化作陰珠落地。
身處柳白周圍的這些走陰人們壓力頓消。
一個個的都用驚喜錯愕的目光看着這神情淡然的柳白,還有人不知施展了何種手段,竟是看出了點其他效用。
“柳公子這火還能加固城牆!”
這西境長城的城牆,自不是尋常建成,上頭也是有着諸多布置和手段,如若不然,走陰城這邊也就不會大費周章的從秦國那邊請工匠過來維護了。
柳白自也是察覺到了這點,雖不知為何,但他仍舊撕下了第二張書頁。
剛那一張看似燒死了許多邪祟,但在整個攻城的這些邪祟裡邊,他殺死的那些,杯水車薪也算不上了。
隻是此段城牆上邊的壓力小了許多,其他地方的可不是。
柳白虛托着這張書頁,身形飄飛順着城牆南下而去,所去不過百裡,他又是在一城垛處見到了密密麻麻的邪祟。
隻是張望了眼,柳白就知道這裡的邪祟為何聚集了。
因為這邪祟堆裡,有一頭穢物手段極為古怪,它身後長着兩根長長的觸手。
能肆意抓起其他邪祟往城牆上邊扔。
但凡是被它扔出的邪祟,就好似無視城牆一般,能直接落在這城頭。
一旁血迹斑斑,柳白已是看到兩具走陰人的屍體了。
他也沒廢話,對着城外的這一群邪祟便是丢出了自己手上的書頁。
赤金火海再度降臨。
這一刻,城外邪祟哀嚎遍野,連帶着那長着長長觸手的穢物都沒能逃脫,盡皆葬身在了柳白的天地書下。
城頭上邊那些原本嚴陣以待的走陰人見到如此場景,也都紛紛擡起頭。
他們自是以為哪個本尊高坐的前輩施以援手。
可等着他們看清動手之人時,都止不住眼神當中的錯愕。
“柳公子!”
有人高聲喊了句,其餘人緊跟着也都打着招呼。
柳白也在這人群裡邊看見了小算道長的身影,他點點頭,也沒再停留,轉而繼續南下。
邪祟攻勢如此之強,柳白想去這最南端看看。
見識見識那被稱為長城剁肉闆的斷牆處,會是何等模樣。
畢竟每次邪祟攻城時,那裡都是戰鬥最為慘烈的地方。
一路南下,柳白也是再度撕扯下了兩張火海書頁,焚燒無數邪祟的同時,也是救下了好幾個走陰人。
可這接連撕扯下來四張書頁之後,柳白也就有了一絲被掏空的感覺。
雖然有,但很淡。
他估摸着接連撕下六張應該就是自己的極限了,但真正到了生死相搏的時候,撕下八張也是可以的。
隻是這樣一來,就得養傷好久了。
許是已經臨近斷牆,邪祟都往那邊去了,這附近的城牆,邪祟都并不是很多。
柳白也就沒再出手。
但也見到了許多手段詭異的邪祟,比方說他在城牆南下的時候,就差點撞上了一頭憑空出現的穢物。
柳白也不知它是怎麼上來的,隻是急忙身化野火。
将其連帶着真名燒了個幹幹淨淨。
如此一連南下了接近半個時辰,他終于是在這城牆上邊,遠遠的看到了那塊傳說中的……剁肉闆!
隻是遠遠觀望了眼,柳白就覺得,此次攻城的邪祟,怕是半數都來了這。
一眼望去,數之不清的邪祟正在往那小小的缺口處擠。
邪祟擠着邪祟,一些甚至都已經被擠到了城牆上邊。
可謂是真正意義上的上門邪祟了。
如此密密麻麻的邪祟攻勢下,再加上此地的城牆本就是有着一處缺口。
所以勢必是有着一些邪祟沖破了層層阻礙,攻破那處缺口,從而進入了真正意義上的走陰城,踏上了人族的領地。
此地的邪祟最多,但同樣的,走陰人也是最多的。
城牆上邊,守在這斷牆兩端的走陰人就已經是極多了,在這守城牆,也不用什麼技巧,總之就是一個個術法往邪祟裡邊丢就是了,反正不管怎麼丢,都能打死幾個邪祟。
而除卻城頭上的這一批,還有的就是地面了,在這缺口後邊,在那邪祟進來的位置,還有着一夥走陰人。
他們站着雖是散亂,但彼此錯落之中,已是分明構築起了一座新的城牆。
柳白身形逼近,上下掃了眼。
也才明白為什麼一路走來都沒能見到八大家那幾個,感情是都在這守着。
原先九大家怎麼分柳白不知道,但現在八大家……剛好就是一邊四個,分為兩組守着這斷牆缺口。
而以祈陰為首的那些走陰城的天驕們,則是紛紛去了地面,與那些已經闖進來的邪祟拼殺着。
當然,他們隻是在這守城的一份子,真正的主力也不是靠他們。
而是靠着駐守此地的神座和那些神龛走陰人們,甚至就連顯神都在附近和祟物纏鬥着。
柳白身形落下,來到胡說身旁,擡手間便是兩道朱紫鈴丢了出去,震死邪祟無數的同時,也減輕了些胡說的壓力。
“大哥!”
燒命火燒的臉色發白的胡說見到柳白過來,大為欣喜,而此時跟他并肩子的,正是黃上觀。
石山峰和雷序則是倚靠在後邊的城垛上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