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裡聽黑木講述着“走陰城十人”的時候,柳白就已經記下了。
知曉這走陰城内有哪幾個大家。
分别是孟太沖的孟家,上官風月的上官家,馬定國的馬家,陶中節的陶家和管彩鳳的管家。
其餘的幾個多是散人,至于他們有沒有收弟子或是徒孫什麼的,柳白也就不清楚了。
此刻黑木稍加沉吟,緩緩解釋道:“先前八大家的天驕聯手過來時,可謂是這整個走陰城難得一見的盛事了。
”
“當時走陰城内所有的年輕一輩,基本上都去了。
”
“車輪戰?”
“那自不是,走陰城内也是選出了八名最負盛名的天驕,與這八大家的天驕交手。
”
黑木說着将手放在石桌上,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輕聲道:
“孟家孟寬,上官家的上官不敗,馬家的馬傳世,陶家的陶瓷,管家的管中,這五個是城内那幾家的,餘下還有三個……”
“分别是嶽方的徒孫,劍修‘披劍’,懸刀官的接任者,小懸官,以及那個公認的年輕一輩最強者,久坐城頭的祈陰。
”
黑木說下來,柳白隻記住了最後兩人。
小懸官和祈陰。
尤其是這個祈陰,竟然是走陰城公認的年輕一輩第一人?
“祈陰?”
柳白聲音疑惑,顯然是對這人極為好奇了。
“嗯。
”黑木微微颔首,“據說這人是老元帥的弟子,也不知真假,反正沒人敢去确認,但的确是和老元帥一樣,始終守在城頭……但也不是真的不下來。
”
“當時八大家天驕過來的時候,她就下來了,還跟柳家柳汝芝交手了一番。
”
“結果如何?”柳白問道。
“算是不分勝負吧……祈陰将柳汝芝的‘時回’都打出來了,再打下去就得拼命了,所以傳火者出手攔下了。
”黑木解釋道。
一時間,柳白對這個祈陰愈發好奇。
他仔細回想着昨天在城頭上見到的那些人,問道:“我們昨天在城頭上有見到他嗎?”
“沒,她一直守在南邊的缺口,也就是被稱為西境長城剁肉闆那裡。
”
是個狠人……柳白已經能想到他的實力是怎麼來的了。
怕是不知道經曆過多少次生死之間的大恐怖了。
見柳白沒說話,黑木就繼續說道:“我估計這次你的對手……要麼是這祈陰,要麼就會是那小懸刀。
”
“你畢竟是柳無敵的後人,若是派出别人與你交手,那就未免有些太過輕視于你了。
”
柳白微微颔首,有些期待又有些興奮,于是他說道:“最好先是那小懸刀,然後再是祈陰。
”
“呵……呵呵。
”
黑木笑容有些僵硬,反正“你是不怕死”這種話,他是不會說的。
但同時聽到柳白這話,他也有些心情激動。
少年熱血啊!
“對了,當時走陰城内的這八人和八大家的天驕交手,結果如何?”
“五五開。
”
“哦?八大家那邊誰赢了?”
“準确的說是隻赢了三個吧,雷家雷序,黃家黃上觀和胡家的胡說。
”
“胡說還赢了?”
柳白詫異,他本想說就胡說還能赢的?
但是話到嘴邊他還是忍住了,不管怎麼,這胡說也是自己的好友,還是八大家的天驕之一。
實力自然是不弱的。
而且自己都還捎帶了東西給他。
黑木聽到這話笑着颔首,“正是,當時走陰城這邊并未太過将胡說放在心上,便讓管家的管中去跟胡說交手,一開始也是壓着胡說打的,沒想到胡說還藏了一手,關鍵時刻翻盤了。
”
“還是強的。
”
柳白點頭道。
……
與此同時。
這八大家的天驕也都聚集到了一處,兖州黃家的院子裡邊。
今日相聚的原因自然也就是因為柳白到了。
“不管如何,柳白畢竟是我們關内來的,和我們算是一夥的,而且……而且……”
雷序說話間又有停頓,他看着柳汝芝,然後又看了眼鄧嬰,不好怎說。
胡說一聽,立馬拍着桌子說道:“就是,我柳大哥自然是我們的人,我們這就去尋他,好與他好好說說這城内的情況,那些狗日的肯定會讓祈陰去的。
”
胡說說着就往門口走,石山峰欲跟,但是見到其他人沒動,他也就停下了。
胡說氣的回頭。
坐在躺椅上百無聊賴搖晃着椅子的黃上觀見狀,說道:“他馬上就要去吃這接風宴了,我們還是消停點,等他打完再說吧。
”
“至于消息,你覺得他身邊還會缺消息?”
“黑木都得替他擋酒嘞。
”
聽黃上觀言語,不知什麼時候也剃了個光頭的鄧嬰也是說道:“我昨晚回來的時候,聽魏國的那個三條腿的說了一件事。
”
“什麼事?”雷序問道。
“他說他在城頭上看見柳白和師卓君前輩了。
”
“他倆?”
一聽見“師卓君”這名字,在場幾人都打起了精神。
師卓君可是這走陰城十人之一,真正實力比起來,可是比家主還強,說不定還是自家家主一個級别的。
再者則是因為……
走陰城内流傳着一句話。
“走陰城之美,師卓君一半。
”
意思即是說,這走陰城中的美,一半都在師卓君身上,毫不誇張的說,這走陰城内的男子,誰沒幻想過師卓君當自己的妻子?
在幾人的注視之下,鄧嬰緩緩說道:“師卓君喊柳白為公子,柳白喊她師姐。
”
“師……師姐?”
黃上觀立馬就坐了起來,眼神迷茫好似半睡半醒,但是很快就清醒過來了。
鄧嬰點頭。
“這師卓君不會是……是柳神的弟子吧?”
石山峰小聲問道。
“不是沒這個可能。
”雷序回答道。
“所以說啊,消息背景什麼的,柳白都是不缺的,我們隻需要好好看着接下來的這場接風宴就是了。
”
剛剛起身的黃上觀又躺了回去。
也就在這時,一旁的角落裡邊冷不伶仃的傳出一道聲音。
“我愛說實話。
”
“雷序在想一會再去一趟城頭,一定要順路從師卓君面前經過,最好還不要去看她。
”
原本剛剛坐下的雷序立馬就站起了身,老臉一紅,然後二話不說就離開了這院子。
其餘幾人也是作鳥獸散。
甚至連這院子的主人,黃上觀都跑了,隻剩下那坐在角落裡邊的司馬鏡。
城頭,南邊。
一襲黑衣,頭戴鬥笠的年輕男子正快步走在這城垛之上,每走幾步便是縱身一躍,黑衣飄搖間掠出去極遠,模樣姿态看着極為潇灑,極為風光。
原地苦修的走陰人見到他,還在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小懸官又去找祈陰啊。
”
黑衣男子隻是朗聲大笑,也并未理會。
如此一路往南,直至走到了這長城邊緣的斷崖處,這西境長城的小懸官才縱身躍起,遠遠的落到了一個身穿血衣的高挑女子身前。
這女子端坐在這斷崖邊,俯視着底下的亘古黃沙,雙目出神。
哪怕身後有人落下,也并未回頭。
“還擱這看呢?看出點什麼苗頭來沒,準備什麼時候鑄神龛?”小懸官蹲在她旁邊,雙手往前耷拉在膝蓋上,很是随意。
“什麼事?”
祈陰問道。
“關内又來人了,他們幾個還想要你去打一場,哎。
”
小懸官說着往後一仰,雙手抱住腦袋,以手作枕的躺在這城牆上,還順帶翹起了二郎腿。
“你不能打?”祈陰問道。
“我都說了我來,但是他們又不放心,一定得讓你去。
”
祈陰皺了皺眉,還是在問話,“來的是誰?”
聽到這話,小懸官猛地起身,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柳無敵之子——柳白。
”
“哦?”
祈陰這才來了興趣,隻是讓她來興趣的,也不是柳白,而是柳青衣。
“他實力怎麼樣?”
祈陰常年坐守城頭,别說這關内的事情,就算是走陰城内的好多事情她都不了解。
小懸官沉吟道:“很強,打敗過司馬家的司馬鏡,而且還會鄧家的無源火,柳家的時停,現在柳無敵滅了白家,估計白家的萬炁歸身他也會。
”
“哦?”
祈陰高高的馬尾搖晃,她緩緩起身,罡風吹拂間顯露出她高挑完美的身材。
她紅唇輕啟,輕聲道:“地點在哪?”
“老柳樹,丁字街。
”
“丁字街?”
柳白看着手裡的信箋,白紙黑字,隻是簡簡單單的留下了這三個字。
“城中的那塊,先前和八大家的接風宴也在那,到時傳火者也會幫忙盯着,出不了事的。
”
剛把信拿回來的黑木解釋道。
自從白家一事過後,柳白自覺實力也是獲得了一大截的提升,不管是人體還是鬼體。
但卻一直沒有一場酣暢淋漓的打鬥。
這次的接風宴正好是個好機會。
到時走陰城這邊若是派出那小懸刀……柳白隻會将其打敗後,再親自走一遭城頭,試試那祈陰的深淺!
左右離着這接風宴也還有兩天的時間,柳白也不覺得隻是這兩天的功夫,他能取得什麼大的突破。
倒不如在這走陰城内好好逛逛。
黑木自是依着他的想法來,隻是剛起身,柳白就忍不住問道:“前輩,你是經曆了什麼嗎?”
“公子何有此問?”黑木笑呵呵的回道。
“你變了。
”
柳白直言,但又沒有直言。
這也是昨天見到黑木,柳白就想問的問題了。
先前剛從黑木之墳裡邊出來的時候,黑木是何等的氣派,何等的潇灑狂妄。
可現在呢?
内斂……這隻是高情商的說法了。
低情商的說法就是,沒了那股心氣。
但隻這麼說,黑木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了。
于是這勉強也算是千年老怪物的黑木收起了笑容,止住了腳步,時至此刻,他的右腳剛好踩在門檻上。
“可能到底是死過一次了吧,知道天資算不了什麼,這世界如此之大,從來就不缺有天資的人。
”
“就像城頭上的那個師卓君,其實當年柳無敵在這走陰城内教過的三名少女裡邊,她的天資是最差的一個……這點草姐應該是知道的吧?”
小草聽到在說自己的名字,便是探出頭來,點頭說道:“是嘞,當時天資最好的是那個叫做彩雲的少女,所以我見到師卓君的時候才那麼驚訝。
”
黑木說到這,柳白就已經明白他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了。
所以他笑笑,說道:“放心,等你證道的那天。
”
黑木聽到這話,臉上終于再度浮現出了笑容,他擡手間原本敞開的大門也就合上了。
柳白來了精神。
黑木原本踩在門檻上的右腳收回,這一刻,他背後隐隐有着一尊金光閃耀的身形現世,但隻是刹那間就又隐匿其體内。
他微笑道:“顯神于我不過一念事。
”
“哦?”
“我在等。
”
黑木雙手攏袖看向西邊,“等下一次邪祟攻城之日,我會托老元帥幫忙照看下公子。
”
“你呢?”
“我啊。
”黑木眼神當中露着自信的笑容,“殺王座,證我道。
”
“牛皮倒是震天響。
”柳白大笑着把木門推開,大踏步走了出去。
黑木老臉一紅,欲要瞪眼,但很快又收斂了情緒,跟在柳白身後離開了。
走陰城内的生活好像總是單調的。
沒那麼多的勾心鬥角。
有祟殺祟,沒祟的時候要麼是在城頭苦修,要麼則是在酒肆裡喝酒。
終日大醉不醒。
畢竟隻要醒來就有殺不完的祟,醒來又有何用?
所以這城中最不缺的,就是酒鬼了。
柳白走了還沒兩條街,但是見到的醉鬼就有十個八個了,他們好似沒有家一樣,喝醉了往路邊一躺就是了。
其中有幾個身上甚至還帶着傷。
柳白走走停停,隻覺在這待久了,可能連腦子都會懶得轉了。
可就當他準備再去城頭看看的時候,卻忽地察覺到幾條街外的一處地方,激起了陣陣陰氣。
有邪祟進來了!
“走!”
柳白聲音落下,黑木也沒遲疑,已是本尊高坐的他一步邁出兩人便是到了近處。
也就是剛到此處,便是适時見到一道雪白劍光從空中落下,徑直破開這鬼蜮,将那頭【祟】的本體鎮殺其中。
劍身隻是半數沒入地面,餘下的一半還在震顫着。
而那被釘死的祟也就刹那間化作血珠,散落了一地。
此時還有走陰人不斷從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