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
無笑道長仰頭看着這俊俏的有些過分的鬼物邪祟,支支吾吾了幾句之後,猛地跪倒在地。
“公子,你就是貧道生生世世的公子啊!”
“公子你放心,不管你變成了什麼樣,你始終都是貧道的公子!”
無笑道長聲音之中都好似帶着一絲啜泣的語氣了。
柳白聽到這話,也是歎氣道:“我也覺得如此。
”
無笑道長心頭頓時長松了口氣。
可随即又是聽着柳白說道:“道長,你知道什麼人才能保守秘密嗎?”
話音剛落,無笑道長就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什麼人才能保守秘密?
能是什麼人?
隻有死人啊!
無笑道長都老成這副模樣了,豈會不知這些道理?
所以他聽見之後,就帶着一絲哀求的語氣說道:“公子,别啊公子,貧道死都不會透露這秘密的。
”
“既然如此,那就去死吧!”
在無笑道長繃直的身子中,柳白一手落在了他的秃頭上,隻是這手并非無笑道長預料之中的那般大。
恰恰相反,這隻手還很小。
就像是個少年的手。
“行了,道長起來吧,地上涼,别跪着了。
”
聽到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少年聲,無笑道長猛地擡頭,卻是發現原本需要仰頭才能看見的自家公子,現在可以平視了。
也就是說,柳白從鬼變回了人。
從沒有哪一刻,無笑道長覺得自家公子如此之帥!
“公……公子……”
無笑道長擦着不知道有還是沒有的淚水起身,站在了柳白身旁。
“小咕咚呢!”
小草忽然探頭起來問道。
柳白也是才想起,怎的還缺了個人!
無笑道長也是一拍額頭,這才反應過來,他先前想着去急救公子之時,将小咕咚留在了原地。
“貧道這就去接。
”
不過呼吸時間,無笑道長去而複返,小咕咚完好無損騎在了他頭上,眨巴着無知的大眼睛,好似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先前柳白跟白玉蘭交手,在這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自是沒有什麼邪祟敢在這附近鬧事,所以小咕咚在那山頭待了這麼一會,也都平安無事。
“走吧,看看這神座的神龛,有沒有什麼不一樣。
”
“好嘞。
”
柳白話音剛落,無笑道長就已經識趣的帶着他去往了遠處的山頭。
神龛墜落之地,離着那被毀的東山鎮并不遠。
先前在半空,柳白身形飄高,所以并不覺得這神龛有多高大。
可此刻到了近前……看着這壓塌了十數丈林木的神龛,柳白更是能清晰感覺到從這血木神龛上邊散發的嗜殺之氣。
讓人心生暴戾的同時,也是讓柳白的元神有些悸動。
元神裡邊容納着陰神,而摘下面具的陰神,則是同樣的暴戾嗜殺。
所以元神感覺到這氣息的時候,也就有些激活到了陰神。
無笑道長影響則是小了些,他主動上前,用手摸了把這神龛,然後便是驚詫道:“公子,這神龛木,竟然真是被血染紅的。
”
“哦?”
柳白沒靠近,但是看着也像。
無笑道長眼神之中帶着一絲思索,猶豫了片刻,他還是說道:“公子,這人來自白家,不出意外的話,便是百年前橫殺天下的那位白家兇魔——白玉蘭了。
”
“嗯?娘娘面前,也敢有人稱兇??”
小草跳起身來,很是憤怒。
柳白自是自動忽略了小草的言語,“怎麼說?”
百年前……柳白上輩子都還沒結束,自是沒聽過這人的名号,而且書上也無記載,那就更不知曉了。
無笑道長沉吟了片刻,像是組織了下語言,這才說道:“百年前,當時貧道也才堪堪陰神,留在神霄觀内,并未遠遊,所以好些事情也都是道聽途說。
”
秃頭老道先是給自己解釋了一番,這才說道:“當時這白玉蘭便已是神龛了,她行走天下,可謂是見祟就殺,但是這見走陰人……也要殺。
”
“若是實力相差太多,實力太低那倒還好,總之是她碰見的神龛,她都要跟對方打上一場,美其名曰:練練。
”
“但是跟她交手的那些神龛,無一不被她所殺。
”
“有些在自覺不敵之後,都已經連聲哀求,投降不再反抗之後,都還要擊殺。
”
“最為出名的一件事就是她在魏國皇城之内,當衆斬殺了一名皇室成員,那皇室成員也是當衆求饒了,可謂是将魏國皇室的臉面都丢到地上了,可是這白玉蘭依舊沒有留手,當衆摘下了那人的頭顱。
”
“喲嚯,這魏國的那群老烏龜還不得炸了?”
剛還咋咋呼呼的小草,此刻聽故事聽的入迷,甚至都還主動開始了讨論。
無笑道長撇撇嘴,還帶了一絲情緒說道:“呵,還不是有個好出身,如若不然,就她行走天下那行徑來看,早就被殺死無數回了。
”
“這倒是,她白家出身,就算是那魏國皇室也不敢殺的嘞。
”
小草對于天下九大家,還是比較了解的。
這讓柳白扭頭看了它一眼,事到如今,柳白也大抵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柳娘子同樣是出自天下九大家中的甘州柳,但不知是何原因,脫離了柳家。
所以歸根到底,自己其實也是這天下九大家中的一員。
“的确。
”無笑道長颔首道:“但據說也就是那事之後,魏國皇室找上門去,這白玉蘭這才被領回白家,再沒出來過。
”
他說完又上下打量了眼這神龛,說道:“當年天下便傳言,這白玉蘭每殺死一個神龛後,都要摘去其頭顱,用他的渾身鮮血澆灌其神龛,所以她的神龛才會是這般血色,而且神龛對聯也是極為兇殘。
”
“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
小草連連點頭,聽完後又還上前狠狠踹了腳,說道:“叫你打我公子,哼哼,現在死了吧,活該!”
小咕咚則是不敢,隻得躲在柳白背後,小聲罵道:“欺負好人公子的,都得死嘞。
”
柳白也是頗有一種大仇得報的感覺,隻是想到這白玉蘭背後的白家,還是有些頭疼。
他擡手間心念一動,這巨大無比的兩截神龛也都被他收入了須彌當中。
無笑道長雖然已經見識過好幾次了,可看着如此大的神龛依舊被柳白收起,也是難免心驚。
隻是他又想到什麼,連忙提醒道:“公子,這神龛還是盡量賣了吧,自己參悟不得。
”
他自是覺得柳白也已經元神了,下一步就是鑄神龛,所以才此想着盡快觀摩一二,好鑄就自己的神龛。
可是神龛這東西……參悟所得多少也是會影響自己心性的。
無笑道長擔心柳白參悟了這神龛之後,也會變成那樣的人。
“放心。
”
柳白自是知曉無笑道長的想法,隻是……他都不需要參悟這神龛,隻需要摘下陰神面具,就能化作這樣的人了。
收起這神龛後,柳白又取出了這白玉蘭留下的須彌。
外表是一根發簪,裡邊空間不小,算得上是柳白殺人越貨以來,所得到過的空間最大的神龛了。
他一股腦的将裡邊的東西都轉移到了自己的須彌裡邊,然後将這發簪丢給了秃頭道長。
“應該比你的大吧?”
無笑道長窺入其中,老眼一瞪,“大,大了可多了!”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
“行了,走吧。
”
柳白神情有些疲憊,一來是先前大戰一場,損耗心神太多,二來則是因為人體鬼體都受了傷,需要好好靜養。
無笑道長作為老江湖了,自是也知道這些,所以在接下來,他帶着柳白東行,速度也都是放緩了許多。
隻是柳白腦海中卻是在想着另外一個問題。
白家先是派出了兩名神龛截殺自己,結果被芝麻一劍斬殺,現在又派出了一名神座,結果也被自己殺死。
現如今的情況來看就是,基本上已經是跟白家不死不休了。
可自己此行的目的,偏偏還就是白家。
這算什麼?
自投羅網?
還是……提刀上門?
……
朝州位于大楚之東,也是臨海,每當朝陽升起時,最先照耀的必定在此。
這也是朝州之名的由來。
朝州的最高峰,據說早年是叫做“朝日山”,但是後來白家選址于此後,那山便是叫做了白家山。
白家的山,便是叫做白家山。
而此時,這白家山之頂,大日朝陽出海,陽光還沒落至這山頭上邊。
可這山頭上,就已經站着五個人了。
領頭那名老者穿着青褐色的衣衫,須發皆白,滿是褶子的臉上異常沉重。
他背後站着的四人,則是兩男兩女。
兩名男子模樣各異,一個也是白發,另一個則還是中年模樣。
隻是其中那名中年男子,還是個獨臂,左手衣袖在這晨風中空空蕩蕩,搖晃不已。
餘着的那倆女子,雖也是花白頭發,但模樣則是有些相似,應當是對姐妹。
領頭那人自是白家的當代家主了。
名為白庭仙,早年間也是個行走三大國的狠人,隻是當了白家家主之後,外加後來九大家隐世,他才少有露面了。
餘着的那四個,則是白家祠堂的當代族老了。
一些世家大族,大多都還保持着祠堂族老的建制,畢竟家族有了分支,很多事并非是靠家主一人能夠決斷的。
就像現在……一行五人都在這等着。
直至大日,第一縷朝陽落在了這白家祠堂屋頂最高處的那被鏽蝕的銅鏡上邊時。
白庭仙右手輕輕一抖,三支蠅頭香被他拿在手中,再一抖,蠅頭香點燃,他雙手持着朝前三鞠躬。
背後的四名祠堂族老同樣如此,一行五人鞠躬三次之後,白庭仙才上前将這神香插在了祠堂正門前的香爐上頭。
神香落入香爐,祠堂大門自開。
裡頭空空洞洞,白庭仙一馬當先走入其中。
祠堂并無富麗堂皇之感,看着跟尋常人家裡的祠堂也都一般無二,當中靈位神台,左右各自放着幾把交椅。
甚至連地面都還是坑坑窪窪,沒有填平整的泥地。
進來後再上香,就不是家主白庭仙了,其餘四名祠堂族老也是各自給祖宗上了香。
等着神香飄起的煙氣彌漫了整個祠堂之後,白庭仙這才開口說道:
“白玉蘭送回的消息,你們幾個應該都看了吧?”
“嗯,看了。
”
“沒想到連她都會死在外邊,但是能變鬼的人……天底下什麼時候有這行子出現了?”
獨臂中年人白大椿皺眉道:“難不成我們隐世這麼些年,天底下都變成這樣了嗎?”
看着他們幾人議論紛紛,白庭仙也沒打攪,隻是默默等着他們都說完了之後,才說道:
“黑木傳人的身份,我已經知曉确定了。
”
“哦?誰?能被黑木選為傳人的,出身肯定不差吧。
”
“……”
黑木對于白家的羞辱,他們是一刻也不敢忘,所以此刻說起這事,他們一個個也都是咬牙切齒的。
隻是一番議論下來,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歸根結底還是得從白庭仙這裡得到答案。
而這位雖年老,但身材卻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