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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巧飾僞(六十) 雙頰飛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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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巧飾僞(六十)雙頰飛霞 金烏西垂,傍晚的膳席設在鐘清坊的宅邸裏,因着兩下裏都沒什麽胃口,廚上便沒鋪排大菜。

     各懷心事,下筷寥寥,仆婢們面面相觑,眼觀鼻、鼻觀心,一一将多餘的碗碟給撤走,不再盲目布菜。

     恰巧邸報送入,打破沉悶,許問涯接過翻閱。

    朝廷準的婚假是八日,昏禮前的擘劃便用去了四日,應召入宮耽擱了一天一夜,是以再轉過一日,許問涯便得照常點卯上值了。

     他擡睫,望了一眼正停箸淨手的雲湄,問:“娘子不若就近住下來?翌日起,我有繁冗的贅務亟待處理,怕是等閑趕不回今陽了。

    ” 雲湄動作微頓,浸在清水之中的雙手泛出綽約的影。

    她凝視着粼粼的水面,默然良晌。

    倘或自己依樣住在今陽老宅,新婚的二人或恐便要就此聚少離多了。

     對于一個時刻提心吊膽的贗品來說,這是極好的情狀,合該高興才是——許問涯不在,她将清源居的門一關,橫豎中饋又不需她來操持,就這麽過清清靜靜的“寡婦”日子,逢年過節稍稍露個臉兒應付幾遭,怕是沒多久便能功成身退了。

     但雲湄也說不出怎麽的,聽了他這話,心裏到底湧出些踟蹰來。

     許問涯也沒催她,畢竟隻是個提議而已。

    先前妻子說過,無論公婆如何荒唐,她身為江陵宋府出來的小姐,都得盡孝道,不能當真鬧得自立門戶一般。

    他不能置喙什麽,畢竟清貴門第,有他們自己的道理。

     為了不令她感到為難,他擺出随意的姿态,踱到院子裏置放的戟架前,擦拭他的刀兵去了。

     雲湄沒有立即回應他,徑自指派底下人将席面撤了,畢竟就是給何老太太打雜出身的,擺弄起雜事兒來,自是井井有條。

    但不知怎地,背後針紮似的,總有一道明晰的目光在逼視着她。

    她滿以為是許問涯,結果扭頭一瞧,明湘疊手立在廊庑下,眼含複雜,眉關扣攏,暗示性地拿下巴努了努許問涯的方向,對她做了個“叉”的手勢。

     何老太太派來的三個陪房裏,明湘最是常備不懈,每時每刻都做到了如影随形,便連極富機密的卷帙、手劄都是由她貼身保管,自然能夠實時感知雲湄的情緒動向。

     在明湘看來,做到琴瑟和鳴很好,可相處也是要有限度的。

    許問涯到底是宋浸情的夫君,宋浸情才是她真正的未來主母。

     那夜手劄上的措詞,便令明湘察覺到了不同尋常。

    有些情愫,須得及時杜絕。

    若是放任不管,來年交接,橫生不必要的岔子可不好。

    畢竟時日還短着,明湘不認為這倆人已經死去活來了,在她看來,雲湄頂多些許動搖而已。

    但蠢蠢欲動的苗頭總是要扼的,真待到生根破土,繁茂參天,便是她督辦不力,乃是天大的失職。

     雲湄見狀,身形頓了頓,少頃,沖明湘颔首。

     晚邊各自沐浴畢,臨近寺廟的暮鼓敲了兩趟,四下裏靜下來,這秋夜便顯得愈發寂寥冷淡。

    雲湄躺在衾褥包裹的小空隙裏,緩育丸時時刻刻發揮功效,無論橫睡側睡,盡是怎麽都睡不熱乎,半晌生出些煩意來,索性揪了被子,也不拘謹弓着躺了,愛怎樣怎樣。

     正凝着眉頭,床帳陡然遮蔽下來,枕畔映出綽綽的人影,許問涯的身軀被透入帳內的暖光勾勒出來,帶着溫厚的熱意包裹住她,那些躁動的冰涼,轉瞬便熨帖了。

     雲湄沒有說話。

     許問涯撫摩她後腦垂委的長發,将她更深地攬進了胸懷裏。

     噴薄在頸側的氣息平緩,她像是睡着了,又仿佛不知該說些什麽,便連晚間例行的溫存,也不曾有過一句。

     他有些失措,這段日子努力培養的感情,仿佛走了一趟和美橋,便全數消逝了。

    這些神佛之類的物什,往後還是輕易不去求它們了。

    他本身便不信,隻是宅子坐落在永安寺附近,陰差陽錯便生了這個念頭,誰知大費周章走一遭,起的卻是嚴重的反效果。

     白日的狀況歷歷在目,那五色絲線,如何系也系不攏,小姑娘們最是信奉這些,她雖然主動解圍,但畢竟全程目睹,那寓意着結發恩愛的絲線在兩人的無名指上又是脫落、又是松垮,更遑論周遭走過的愛侶無一有此錯漏……她一定也不好受吧。

     “那都是假的。

    ”思及此,許問涯沖懷裏的人輕聲道,“便如娘子所言,這世上多得是不需要此身外之物來證明的美滿姻緣。

    ” 雲湄貼在他頸側,半晌勾起一個笑,又是苦澀又是尴尬。

    這話,該如何回應呢?那絲線出自月老之手,雖然所謂月老隻是一個穿花衣的老妪佯裝的,噱頭居多,但到底是有靈之物,怎麽怪,也怪不到它頭上去。

     要賴,就賴她自己吧,畢竟她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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