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檐下的冰棱被火光照成血色,喻淺扶着漢白玉欄杆的指節泛白。
北郊平原上湧動的火把如同毒蛇吐信,馮侍郎竟将西戎重騎兵藏在了京畿糧倉的地窖裡——那些覆着鐵甲的馬蹄踏碎薄冰時,她才看清對方玄色铠甲下隐約露出的狼頭刺青。
"東南角。
"喻淺突然松開劍穗,染了朱砂的指甲劃過城牆垛口,"馮賊把攻城弩架在糧車後面。
"她轉身時玄色龍紋袍角掃過韓将軍的戰靴,對方铠甲上凝結的夜露正順着劍鞘往下淌。
韓将軍的銅锏撞在雉堞上迸出火星:"給臣三百輕騎,先燒了那些糧車..."
"來不及了。
"蘇學士突然從陰影裡跨出半步,他月白官服上還沾着禦書房帶來的金粉,"陛下請看,西戎人把引火用的松油桶堆在糧車西側。
"他舉起琉璃鏡,鏡面折射的火光竟在女帝袍袖上映出個殘缺的狼首圖案,"若用火箭斜射糧車東面的草料堆,風助火勢..."
喻淺的鎏金護甲猛地扣住琉璃鏡邊緣,将那片跳動的光影按在城牆青磚上。
她聞到了蘇學士袖中飄出的硝石味道——這位平日隻會在文淵閣校勘古籍的學士,此刻眼裡跳動着比西戎火把更熾熱的光。
"王謀士,帶人把玄武門箭樓的火油全搬來。
"韓将軍的戰靴已經碾碎了琉璃鏡中的火光,"蘇子瞻,你最好祈禱風向不變。
"
當第一支火箭擦過糧車頂棚時,喻淺正将虎符按在宮凜的劍柄上。
年輕侍衛的掌心有禦書房暖爐烘出的沉香,此刻卻緊緊裹住她冰涼的手指:"松明驿的火光有問題,那根本不是驿站該有的火勢..."
他的低語被爆炸聲碾碎在風裡。
三十桶火油順着韓将軍劈開的栅欄缺口滾入敵陣,蘇學士親手調配的硝石粉讓火焰瞬間竄成青紫色。
一匹發狂的西戎戰馬拖着火球撞向本方軍陣,馮侍郎的慘叫聲混在焦臭味中格外刺耳。
"看東南!"王謀士突然拽着蘇學士撲向箭垛。
一支淬毒的弩箭正釘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箭尾綁着的孔雀翎在火光中泛着詭異藍光——與急報上那根孔雀絨線如出一轍。
喻淺的護甲刮過宮凜的下颌:"帶蘇學士去地宮,現在!"
"陛下小心!"韓将軍的銅锏突然橫掃過來,擊飛三支連珠箭。
其中一支擦過喻淺的蟠龍金簪,帶落的發絲尚未飄到地面,宮凜的劍鋒已經沒入某個西戎死士的咽喉。
火光照亮城牆下堆積的屍體時,喻淺發現自己的龍紋袖口在滴血。
那不是她的血——方才有個十五六歲的小兵替她擋了冷箭,少年後背插着的箭羽還在顫動,手指卻死死摳着城牆磚縫,仿佛這樣就能把湧出喉口的血沫咽回去。
宮凜的劍穗突然被血浸得沉甸甸的。
他望着正在組織第二輪火攻的韓将軍,忽然想起兩個時辰前孟密探沖出玄武門時,馬尾辮上也系着同樣的玄色流蘇。
北風卷着火星掠過城頭,他恍惚看見西北天際又騰起新的火光,比松明驿的詭焰更接近戈壁落日那種灼痛人眼的金紅色。
城垛下的火舌舔舐着孟密探的夜行衣,他背靠被火箭燒焦的旗杆,右肩的刀傷正往外滲着黑血。
三個時辰前他親手系在玄武門銅環上的玄色流蘇,此刻正在西北角的濃煙裡忽隐忽現——那是他與女帝約定的暗号,如今卻成了催命符。
"孟大人!"新兵小七突然撲過來,帶着滿嘴血沫抓住他的腳踝。
少年脖頸插着半截斷箭,喉管裡發出"嗬嗬"的聲響,沾滿泥漿的手指在青磚上劃出三道血痕,突然不動了。
孟密探的袖箭卡在第三支的位置。
他記得這個總是偷藏桂花糕的圓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