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思像一隻受傷的小鹿一般,腳步沉重地緩緩踏入李府大門。
她面色陰沉,郁郁寡歡,整個人仿佛被一層陰霾所籠罩。
一進客廳,便如同雕塑般呆呆地坐了下來,目光空洞無神,思緒早已飄到九霄雲外。
她的腦海裡不停地回蕩着太子妃金麗華對她說過的那些話語,每一句都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敲擊在她的心坎上。
尤其是金麗華那落寞的神情、失望的眼神,其中還夾雜着一絲深深的渴求,讓秦思思感到心如刀絞,卻又不知該如何應對。
此刻的秦思思,就像是陷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沼澤之中,越是掙紮,就陷得越深。
她低垂着頭,眉頭緊鎖,嘴唇緊抿,雙手無意識地揪着衣角,苦苦思索着卻始終找不到答案和出路。
就在這時,李奮結束了一天在翰林院的繁忙工作,興高采烈地下值歸來。
剛踏進客廳,他一眼便瞧見了獨自一人呆坐着的秦思思。
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疑惑:平日裡自己一下值回家,這個小丫頭總是滿臉笑容地迎上來,又是熱情地打招呼,又是忙着吩咐下人端茶倒水,再貼心地伺候自己更衣沐浴。
可今日怎會如此反常?隻見她低着頭一言不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連自己走到身旁都毫無察覺。
李奮心生關切,趕忙加快步伐,兩三步便來到了秦思思身邊。
他微微彎下腰,輕聲問道:“思思丫頭,你這是怎麼啦?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瞧你一個人在這裡悶聲不響地發呆,我這麼個大活人站在你邊上,你居然都視而不見!到底是遇上什麼棘手的難題了?快跟我說說呗,别一個人憋在心裡瞎琢磨。
”
秦思思聽到聲音後,心中一驚,手忙腳亂地擡起頭來,美眸圓睜,滿臉驚愕之色,櫻唇微張:“公……公子您回來啦!”她的聲音因為太過吃驚而有些顫抖,“公子您是什麼時候到的呀?怎會如此之快便來到我的身旁了?我竟然一點兒都未曾察覺呢!”說着,她輕輕地拍了拍胸口,似乎想要平複一下自己慌亂的心緒。
李奮微微一笑,緩緩坐下身來,伸手接過秦思思遞過來的茶杯,輕聲說道:“你這是怎麼了?為何這般魂不守舍的模樣?莫不是此次前往東宮之行出了何事?瞧你這樣子,仿若丢了魂兒似的。
難道是在太子妃跟前受了什麼委屈不成?若是有的話,盡管與本公子講來,讓我替你評評這個理。
倘若真是那太子妃無理取鬧,欺負了你,本公子定不會善罷甘休,哪怕找上太子妃理論一番也在所不惜。
究竟所為何事啊?竟能把咱們的思姑娘擾得心神不甯。
快快如實道來吧!再者說了,我方才已在你身旁站了許久,可你卻渾然不覺。
你到底在沉思些什麼呢?有事切莫藏于心底,隻管說出來便是。
”
秦思思雙頰绯紅,略帶羞澀地輕笑一聲,微微垂首說道:“請公子莫要怪罪于小女子。
方才妾身一時失神,竟未察覺到公子歸來。
此次前往東宮,其實并無甚要緊之事。
還望公子寬心,妾身并未遭受任何委屈。
那太子妃殿下待人極為和善,對妾身更是禮數有加、熱情備至呢!不僅如此,她還贈予妾身諸多珍貴之物。
”
說到此處,秦思思擡起頭來,眼中閃爍着欣喜的光芒,繼續言道:“妾身自然不敢怠慢,已将公子精心準備的禮物呈交予太子妃殿下。
殿下見到那些禮物後,面露喜色,滿心歡喜。
然而,當妾身告辭離去之時,卻見太子妃殿下眼泛淚光,朱唇輕啟,壓低聲音詢問妾身道:‘不知公子近來可好?’言語之中,盡顯關切之意。
随後,又喃喃自語般歎道,她着實羨慕妾身能夠常伴公子左右,甚至心生嫉妒之情呢!最後,還叮囑妾身定要好生照料公子。
尤其當得知妾身即将離開京城,而公子亦欲申請外調之際,妾身分明感受到太子妃殿下流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落寞與怅惘。
末了,更派人送回許多物品給妾身。
妾身深知,其中有一整箱乃是用于成婚的華麗喜服。
就在那一刹那間,妾身恍然發覺,那位平日裡高貴典雅、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此刻竟如同尋常女子一般,心懷柔情,惹人憐惜。
”然而,她隻不過是一個令人心生憐憫的女子罷了。
一個被悲傷所籠罩的女人。
隻見那位公子靜靜地聽着,而眼前的女子,正是名為秦思思之人。
她輕聲說道:“公子,明日思思便要離開這繁華熱鬧的京城了。
”言語之中,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哀愁與不舍。
緊接着,她又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一般,繼續言道:“思思想知道……關于那件事,雖然思思明白其中的輕重,但還是希望能從公子口中親耳聽聞。
還望公子能夠放心,思思絕對不會因此而亂了分寸。
”
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李奮,在聽到秦思思這番話後,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痛苦之色。
他微微低下頭去,似乎并不願意回憶起某些過往之事。
然而,在内心深處,卻仿佛有兩隻無形的手正在激烈地撕扯、争鬥着,令他備受煎熬。
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經過漫長的掙紮之後,李奮終于緩緩擡起頭來,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開口道:“這些事情啊,已然過去了許多年。
說實話,對于那段經曆,我着實不願再提及。
隻因它猶如一根深深紮入我心底的尖刺,每一次觸碰都會帶來難以忍受的疼痛。
但我也深知,你向來都是個知書達理之人。
既然今日你主動詢問,那我便如實相告吧。
畢竟,我實在不忍心看到你心中存有任何疑慮或疙瘩。
而且,你一直都陪伴在我的身旁,我更是不希望因為此事而讓你對我産生絲毫的誤解。
隻是……究竟該從何說起呢?怎樣才能将這段往事完整地道出?仔細算來,距離那件事發生至今,大概快要十年之久了吧。
哦不,或許還不到十年。
總之,這個故事在我心中埋藏得太久太深,以至于有時連我自己都覺得快要忘卻了。
但也許,唯有将其傾訴而出,方能讓我如釋重負,獲得些許解脫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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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奮深吸一口氣,繼續鼓足勇氣說道:“那一年,正是我參加童生考試之際。
那時的我,甚至連一個小小的學徒都算不上,地位卑微至極。
貢院門口寒風凜冽,冰冷刺骨,那寒冷的風如淩厲的鞭子一般抽打在我的身上,将我凍得瑟瑟發抖。
我身上所穿着的那件單薄破舊的衣裳早已破爛不堪,透過那破碎的布料,甚至能夠清晰地瞧見我腿上的皮肉。
”
說到此處,李奮不禁微微顫抖起來,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饑寒交迫的時刻。
“前往考場之時,我竟連一支完整可用的毛筆都沒有!無奈之下,隻能四處搜羅他人使用過、丢棄掉的筆頭和筆杆,費盡心力東拼西湊才勉強做成了一支毛筆。
至于硯台,更是無從談起。
最終,我在書院的角落裡撿到了一塊殘缺不全的小硯台,那顯然是被他人遺棄不要的。
而我手中拿着的食物,僅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