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驚蟄,陝西關中平原籠罩在鉛灰色的雲層下。
守墓人李天琪蹲在老槐樹下抽旱煙,火星明滅間映出他溝壑縱橫的臉。
這棵千年古槐是桃花村的圖騰,樹幹要三人合抱,枝桠間纏繞着褪色的紅綢,在風中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咔嚓——"清脆的爆裂聲驚得李天琪差點摔了煙袋。
他猛然擡頭,隻見槐樹主幹從中裂開,樹皮如鱗片般剝落,露出暗褐色的樹芯。
更詭異的是,樹芯裡嵌着一口青銅編鐘,鐘身上的饕餮紋正滲出黑血,順着樹皮紋路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泛着妖異的光。
"三...三十年了......"李天琪顫抖着點燃三炷香,煙霧袅袅中浮現出三十年前那個暴雨夜。
十歲的他蜷縮在麥垛後,看着盜墓賊趙志剛用洛陽鏟劈開老槐樹。
藍幽幽的光芒突然從樹芯迸發,三個盜墓賊發出凄厲慘叫,他們的身影在藍光中扭曲消散,最後隻剩三具焦黑的骸骨倒在血泊中。
汽車引擎聲打破寂靜。
李天琪迅速掐滅香火,将編鐘重新埋入槐樹根系。
當他轉身時,發現樹縫裡滲出的血珠正順着泥土紋路蠕動,逐漸勾勒出一個扭曲的人形輪廓。
月光下,那些血珠突然同時轉向,仿佛有生命般盯着他的眼睛。
村口亮起車燈。
考古隊的三輛越野車碾過青石闆路,揚起陣陣塵土。
為首的車上跳下個穿紅色沖鋒衣的年輕女子,正是考古所最年輕的博士趙玉。
她下車時撞響腰間的洛陽鏟,清脆的金屬聲驚飛了槐樹上的夜枭。
"李叔,打擾了。
"趙玉禮貌地打招呼,卻注意到老人布滿老繭的手在發抖。
李天琪含糊應了聲,匆匆消失在暮色中。
趙玉皺眉,手電筒光束掃過老槐樹,樹幹上的裂縫像道猙獰的傷疤,在月光下泛着暗紅。
當晚,趙玉在帳篷裡整理裝備。
月光透過帆布縫隙灑在她手腕的銀镯上,镯身刻着的饕餮紋突然微微發燙。
這是父親趙志剛留給她的遺物,二十年前他在西安古玩市場離奇失蹤,隻留下這隻銀镯和半塊血玉。
"叮——"清脆的銅鈴聲從帳篷外傳來。
趙玉拉開拉鍊,隻見阿香正站在月光下,脖頸上的紅繩在風中輕輕晃動。
這個啞巴女孩是老族長的孫女,總是無聲無息地出現。
阿香比劃着讓趙玉跟她走,手指向村東頭的老槐樹。
兩人穿過寂靜的村落,趙玉注意到每戶人家的門楣上都貼着褪色的符咒。
來到老槐樹下,阿香突然跪倒在地,用匕首割開自己的手腕。
鮮血滴入泥土的瞬間,所有白骨突然集體轉向,空洞的眼窩對準了趙玉。
"阿香!"趙玉驚呼着上前,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開。
她眼睜睜看着阿香的鮮血在地面彙成旋渦,老槐樹的裂縫中滲出更多黑血,與阿香的血交融在一起。
青銅編鐘突然發出低沉的轟鳴,鐘聲中夾雜着無數冤魂的哀嚎。
趙玉踉跄着後退,撞翻了腳邊的陶罐。
碎片飛濺中,她看到陶罐内側刻着密密麻麻的甲骨文:"戊申年,用童男童女四十九,鑄鐘以鎮邪祟......"
與此同時,三十裡外的西安博物院,新修複的青銅編鐘突然自鳴。
守夜人驚恐地看到,鐘身上的饕餮紋緩緩滲出黑血,在地面勾勒出與桃花村老槐樹相同的裂痕圖案。
考古隊駐地的發電機發出轟鳴。
趙玉站在臨時搭建的實驗室裡,盯着顯微鏡下的泥土樣本。
暗紅色土壤中漂浮着細小的金屬顆粒,經檢測竟是戰國時期的青銅碎屑。
"這些土......"她皺眉自語,"像是從編鐘内部剝落的。
"
"趙博士對殉葬制度有什麼新見解?"張茂才的聲音突然響起。
這位考古隊長穿着漿洗筆挺的白大褂,金絲眼鏡後的瞳孔倒映着趙玉手腕上的銀镯。
趙玉下意識遮住镯子:"張教授,這些土壤樣本顯示,殉葬坑可能經曆過二次破壞。
"她調出三維掃描圖,"您看這些骸骨的排列方式,完全不符合秦國葬制。
"
張茂才湊近屏幕,袖口沾着的暗紅色物質在燈光下泛着詭異的光澤:"趙博士難道沒聽說過'血祭重開'?戰國時有些方士會用活人血祭複活術。
"他突然抓住趙玉的手腕,"你這銀镯的饕餮紋,和編鐘上的幾乎一模一樣。
"
趙玉猛地抽回手,心跳加速。
她想起父親失蹤前曾說過:"玉玉,遇到刻着饕餮紋的青銅器要小心,那是打開地獄的鑰匙。
"
深夜,趙玉被雨聲驚醒。
帳篷外傳來沙沙聲,像是有人在拖拽重物。
她摸黑走出帳篷,手電筒光束掃過營地,卻見李天琪正跪在老槐樹下,将半塊血玉嵌入樹縫。
"李叔!"趙玉喊道。
老人猛然回頭,渾濁的眼球裡映出趙玉背後的青銅編鐘。
鐘身上的饕餮紋突然張開大口,仿佛要吞噬她的靈魂。
趙玉驚醒時發現自己躺在醫療帳篷裡,阿香正用草藥擦拭她額頭的冷汗。
啞巴女孩突然指向窗外,趙玉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隻見老槐樹的裂縫中伸出一隻蒼白的手,掌心握着半塊血玉——與李天琪手中的那半塊嚴絲合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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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香,你到底是誰?"趙玉抓住女孩的手,卻摸到她手腕上的環狀疤痕,像是被鐵鍊長期束縛留下的。
阿香的眼淚突然滑落,在月光下變成血珠,滲進泥土後浮現出一行甲骨文:"三十年前,吾以命換汝生。
"
次日清晨,趙玉在老族長家發現了驚人線索。
神龛裡供奉着的青銅鼎内側,刻着與趙玉銀镯相同的饕餮紋。
當她觸碰鼎身時,鼎内突然浮現出三十年前的畫面:老族長與趙志剛交易,将襁褓中的趙玉與阿香調換。
"他們用我的血......"趙玉後退半步,撞翻了供桌上的牌位。
牌位落地的瞬間,無數螢火蟲從縫隙中飛出,在空中組成"複活"二字。
張茂才的實驗室裡,趙玉發現了更恐怖的真相。
被修複的編鐘内側用血字記載着:"每月十五子時,以四十九活人祭鐘,鐘聲起則魂歸太虛。
"她顫抖着用銀镯觸碰血字,編鐘突然發出尖嘯,震碎了實驗室所有玻璃。
"趙博士對祖先的智慧有什麼疑問嗎?"張茂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趙玉轉身,看到他正用注射器抽取自己的血液,注入編鐘底部的青銅槽。
"你瘋了!"趙玉大喊。
張茂才癫狂大笑:"我要證明殉葬制度是文明的巅峰!隻有通過活人祭祀,才能喚醒沉睡的力量!"他突然掐住趙玉的脖子,将她拖向編鐘,"而你,就是最好的祭品!"
千鈞一發之際,李天琪破窗而入。
他将半塊血玉刺入編鐘,鐘身上的饕餮紋突然剝落,露出裡面層層疊疊的骷髅頭。
那些骷髅齊聲哀嚎:"放我們出去!"
趙玉趁機抓起銀镯砸向編鐘,镯身的饕餮紋與鐘體産生共鳴,發出刺耳的高頻聲波。
張茂才痛苦地捂住耳朵,李天琪趁機将他制服。
"三十年前,我就該毀了這東西。
"李天琪喘息着說,"當年你父親盜掘編鐘時,被反噬的力量吞噬了靈魂。
"他掏出另一半血玉,"這是唯一能克制詛咒的法器。
"
三人來到老槐樹下,李天琪将兩塊血玉合并。
紅光閃過,老槐樹的裂縫中湧出無數黑霧,那些都是三十年來被編鐘吞噬的靈魂。
阿香突然沖上前,用匕首割開自己的手腕,将鮮血灑在血玉上。
"姐姐,我們一起結束這一切。
"阿香開口了,聲音沙啞卻堅定。
趙玉震驚地看着她,這才發現阿香脖頸的紅繩下,隐藏着與自己相同的胎記——那是祭品的印記。
兩股鮮血在血玉上交融,形成太極圖案。
青銅編鐘發出痛苦的轟鳴,饕餮紋徹底剝落,露出裡面層層疊疊的骷髅頭。
所有骷髅突然集體轉向張茂才,空洞的眼窩中射出怨恨的光芒。
"不!不要過來!"張茂才驚恐尖叫,試圖逃跑卻被黑霧纏住。
他的身體迅速幹癟,最後變成一具木乃伊般的幹屍,雙手還保持着擁抱編鐘的姿勢。
太陽升起時,老槐樹的裂縫奇迹般愈合。
趙玉将兩半血玉埋在樹下,李天琪立起無字碑。
阿香坐在碑前,終于能完整說出第一句話:"姐姐,我們自由了。
"
暴雨夜,趙玉在父親的遺物箱裡發現了戰國帛書。
泛黃的絲絹上,朱砂寫就的文字在閃電中顯現:"庚午年,秦人欲以童女血祭複活穆公,未果。
餘将秘密封于槐木匣,待有緣人解之。
"
"父親......"趙玉顫抖着觸摸帛書,突然被一股吸力卷入幻境。
她看見三十年前的趙志剛跪在老槐樹下,将半塊血玉交給老族長:"用我女兒的生辰八字換寶藏,從此兩不相欠。
"
幻境消散時,趙玉發現自己躺在老槐樹下,懷中抱着一個青銅匣子。
匣蓋上的饕餮紋與銀镯完全吻合,縫隙中滲出黑血,在地面畫出星圖。
"趙博士在研究什麼?"張茂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趙玉迅速藏起匣子,卻看見他手中握着另一半血玉——正是李天琪之前持有的那半塊。
"張教授,這是從哪裡來的?"趙玉強裝鎮定。
張茂才突然掐住她的脖子:"三十年前我就該殺了你!要不是李天琪那老東西......"他的瞳孔瞬間變成豎線,"不過現在也不晚,複活儀式就缺你的心頭血!"
千鈞一發之際,阿香突然從樹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