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荑狀若無意地問:“清瀾認得滕管事?”
清瀾急忙收回目光,斂了心神,垂目答道:“奴婢進府九年,怎會認識滕管事?”
嗯,她入府時滕家已經離府。
不過她為什麼緊張?之前回話時,趙荑留心過,清瀾是言必稱奶奶的,這句回話居然用了反問。
“那荀二家裡人……”趙荑不知清瀾底細,也不敢貿然直白發問,所以故意停了話,由着清瀾揣度她問的内容,自己腦補。
話多了,自然信息量就大了。
“奶奶高看奴婢了。
奴婢雖然原在大太太院裡得點臉面,但也隻是個婢女。
荀管事負責府裡車馬,哪是奴婢可以随便認識的。
倒是奴婢剛入府做粗使丫頭打掃宅子時候,偶爾能遇到荀管事家的娘子修剪花木,但也沒說過話。
至于荀又家的,倒是真的沒見過。
奶奶也知道,每次針線房給咱們院子送衣物,都是譚媽媽或是沒留頭的幾個小丫頭。
針線房的事兒清湄應該更熟悉,要不奴婢叫她來回奶奶?”
這是推得一幹二淨!趙荑心下冷笑。
不過她說的話對趙荑而言,也不是全無收獲。
清瀾是大太太給她的人,不是她的陪嫁婢女。
不是家生子,進府九年就能近身伺候大太太,再被大太太或是什麼人派到原主身邊充當耳目,這個清瀾不簡單。
剛剛清瀾回話說,清湄得了騰賀家的幫忙,沒有說滕管事家的,那是不是說她之前至少聽誰說過滕家的事情,把對方對滕家的稱呼記牢了,又在自己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無意露了出來?
把滕管事和清瀾的話串到一起——大老爺、大太太、大爺、大姑奶奶、五爺,下人沒有直接稱呼老爺、太太,可見原主應是沒有分家的大家族裡的長房媳婦。
按照宗族規矩,這個五奶奶的排序,應該是未分家的各房統一序齒。
稍微了解了原主的身份,趙荑心下安定不少。
清瀾不是原主的人,而且目前來看,對原主也沒有依附的心思,這樣的人需要小心提防,合适的時候把她從身邊調開。
趙荑心下盤算,面上卻不露分毫。
從小在陌生的異國他鄉,獨自和一群看似無害的成年下人、雇工鬥智鬥勇,還要不忘時時和千裡之外的父親、母親讨巧賣乖,雨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虛與委蛇,趙荑早就學會了面上笑容燦爛,反手一刀斃命,她可不是能讓人随意欺辱的傻白甜!
“不必清湄來了。
讓清淺來換盞茶,你叫人去把荀二夫妻喚來,我且見見。
”趙荑狀似不耐地揮揮手。
“是!”清瀾垂眸應下,退下去喚荀二兩人,隻心裡惴惴,總覺得五奶奶異樣,說哪裡不對又說不出來。
清淺須臾功夫就進了正屋,屈膝給趙荑請安後,上前續茶,然後退到一旁,并不多言。
剛朝食時候,趙荑就留心了這個丫頭,看着比清瀾大些,似乎寡言沉默。
“清淺,你在我身邊時日也不短了吧?”趙荑做出追憶的樣子,決定冒險試試。
即便是離府時候指給她的婢女,一個多月說不短也不離譜,且趙荑覺得,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需要盡快了解身邊人的底細。
清瀾、清溪不是原主的人,那另外的兩個大丫鬟呢?她急需人手幫她做事。
那些什麼裝失憶的技倆可是需要機緣的,從昨夜的危機來看,她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籌謀。
“是!奴婢七歲伺候主子,後來又得主子看重,陪嫁來府裡,算算也有十一年了。
”清淺沒有擡頭,語氣沒什麼變化地娓娓道來。
“這些年,”趙荑故意頓了下,接着歎口氣,繼續說:“虧待你,也難為你了。
”
清淺蓦地擡起頭,眼裡有不加掩飾的不可思議。
“奶奶這樣說,折煞奴婢了!”她急急跪下。
“唉!”趙荑擡起手,慢慢落在清淺頭上,輕輕撫摸着。
“做我的陪嫁有什麼好,如今又來了這裡。
跟着我這樣的主子,委屈你了!”
清淺本就自小跟着原主,很有些情分。
如今又得了主子溫言軟語的撫慰,哪裡還受得住。
“姑娘别這麼說!是奴婢等無能,不能護主子周全。
這些年,奴婢也看在眼裡,姑娘的難處奴婢都知道,您千萬保重身子。
都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姑娘總有守得雲開的時候。
”清淺紅了眼眶。
由主子到奶奶,再到姑娘,嗯,很好!趙荑決定繼續打感情牌:“難為你們肯陪我受苦,你别記恨我就好。
糊塗過總有醒的時候。
我就這樣了,日後總要給你們争些活路,也不枉主仆一場。
”說着,語氣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