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遇險阿彌陀佛。
我藏在人群中小心翼翼的躲避着行街的和尚們,他們在為百姓驅邪,口中的梵音聽得我有些頭暈。
我搖晃着有些不清醒的腦袋,不覺察間已經被人推擠到前面來。
有的和尚在維持秩序,别擠别擠,玄都法師會為你們逐個點佛痣。
來,撥一下額發。
那人口中的玄都手持毛筆,筆尖沾的是會讓妖怪顯出原型的朱砂。
嗯?
見我不曾動彈,他發出一聲疑惑。
我環顧滿街的和尚,要是此時身份敗露,輕則被打回原形重修,重則被關至那鎖妖塔内永世不得超生。
我隻得硬着頭皮揚了揚臉,與面前的人四目相對。
一眼便看得我有些呆愣,眼前的和尚着實有些驚豔。
他精緻的五官甚至比廟堂裡工藝雕刻的菩薩玉像還要好看。
他着一身素,脖上挂着一竄檀珠,離得太近我甚至能嗅到他身上隐隐的檀香。
我正愣神時,他手中的筆已經點了下來。
朱砂剛觸及時隻感覺到微涼,過了一會傳來火辣辣的灼燒感。
嘶……我不受控制的低吟了一聲,自認為在嘈雜的人聲中并不明顯。
卻見玄都原本還溫潤的眼神瞬間淩厲的朝我掃來。
我眼神有些心虛的亂瞟,伸手摸了摸自己僞裝的絡腮胡。
屋漏偏逢連夜雨,朱砂影響了我的法力,障眼法也出現了破綻,我的假胡子就這麼被自己扯掉了。
我呆愣了片刻,尴尬的擡眼與玄都對視上,四周的氣流瞬間緊張起來。
此時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未看完的六界,未品完的各類山珍,絕不能栽在這裡了。
說時遲那時快,在他的手朝我伸來時,我飛快的推開人群開始逃亡。
有人驚呼道,是妖怪!
人群開始恐慌,我像無頭蒼蠅一般亂竄。
我不甘的沖他們喊道,我是好妖,我未曾傷過你們一絲一毫!
你們又何須如此憎恨、懼怕于我……可我聲音弱小,被掩蓋在一陣陣的喊罵之中,仿若無存。
身後索命的鐮刀愈逼愈近。
淩厲的掌風朝我襲來,這次我再無法躲去,猛的被掀翻在地。
妖孽!
還不束手就擒!
玄都聲音清冷,仿佛決策生死的閻羅一般從天而降,一身白袍随風飄揚,還是個模樣極俊的白袍閻羅。
我嘴角溢出血絲,捂着胸口掙紮着站了起來。
身後是一堵牆,我已是逼至末路。
玄都的表情再無溫潤,他眉梢的寒意分分鐘可化作要我性命的利刃。
我這時才開始害怕,我不應該擅自跑出來,我就應該聽從娘親的話,乖乖呆在那暗無天日的彈丸之地了此殘生。
我背靠着牆,他掌心醞起法力朝我逼近。
我向他求饒,不,不要,不要殺我,我是好妖……可在世人眼中,妖并無好壞之分,生而為妖就是原罪,就該死。
玄都不發一言,眼中的殺意分毫不減。
就在我以為自己真的要死在這裡時,突然出來兩個人對他發起了襲擊。
那本該打向我的法力也改向他們打去,一時電光火石,三人打得難舍難分。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我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這是絕地求生的好時機。
玄都因為毫無設防被偷襲成功,他被打飛出去,狠狠撞到牆上滑落下來,剛好落到正欲逃跑的我眼前。
此時的他的素衫上滿是鮮血,薄唇更因血的沾染變得妖冶幾分,可血再紅也沒有他眉心的朱砂紅。
想到朱砂,我連忙擡手胡亂的在自己額前用力擦拭着,妖最沾不得朱砂了。
這怎麼還有個小妖怪,玄都法師自譽清流,怎麼也跟妖怪有勾結了?
我擡眼看向黑霧萦繞看不清模樣的二人,人妖難辨,不知他們意欲何為,我選擇閉口不言。
玄都則是想言也無法言,他意識離散,看着傷的很重。
大哥,果然他法杖不在身旁是法力最弱之時,現在就殺了他,還有他同夥的小妖一概不留。
兩人達成一緻,掌心運氣黑色光球朝我們走來。
真是殃及池魚!
我伸腿用力把腳邊的玄都踢遠了幾分,張嘴辯駁着,哎,我跟他不是同夥,我也是被他追殺的,你們要殺就殺他好了。
誤使媚毒命懸一線時,玄都突然睜開了眼睛,翻旋起來一腳踢開兩人,反手拽起我的衣領,一陣白霧過後我們雙雙消失在原地。
等我屁股再落地時,映入眼簾的是一條清澈的小溪,嘩嘩的水流間還有魚兒在跳躍,像仙境,就連土地也是軟軟的,溫熱的……嗯……屁股底下傳來一陣悶哼,我連滾帶爬的從他腰上下來,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又要殺我。
對……對不起……我朝他谄媚的作輯,弓着身子看着地面。
半響也沒有人出聲,我悄悄擡起了頭,眼前的人躺在地上無聲無息,隻有嘴角不斷湧出的黑血,好像真的快死了……方才的瞬移消耗完他僅存的全部法力,現在正是他最脆弱的時候。
我現在一刀把他砍了也是輕而易舉,沒想到的是他要走居然還會帶上我。
他不是要殺我嗎?
讓我死在那兩人手裡不也一樣的結果。
我緩緩朝他靠近,伸手戳了戳他。
沒反應……我作出兇神惡煞的模樣,伸出小拳頭朝着他眼前的空氣揮動着,沒幾下就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
還是沒反應……再不醒我就吃了你!
嗷嗚!
回應我的隻有林間的蟲鳴鳥叫。
好吧,我才不吃臭和尚,也不殺他,我真的是好妖!
我從他身上撕下一塊布,浸到溪水裡,替他簡單的擦拭一下血污。
重傷使他的臉色越發蒼白,眉心的那抹朱砂顯得更鮮紅幾分。
我想起方才的灼燒感好似眉間又一疼,看得這朱砂也覺得礙眼極了。
使勁擦了擦他眉心的朱砂,皮膚都擦紅一片,也不見朱砂暈染一分。
我驚歎,原來他眉心的朱砂不是點上去的呀。
我并沒打算救他,能不能活就看他的佛祖保不保他了。
身上的各種擦傷摔傷疼得我龇牙咧嘴,不在此時趁機報仇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我起身就走,朝各個方向都走了一遍,結果都是兜兜轉轉回到原地。
我累得氣喘籲籲,直接癱坐到地上。
莫不是有結界?
瞟了眼小溪邊氣息薄弱的人,難怪這人那麼放心的暈過去,要是我殺了他一樣要被困死在這裡。
看來眼下隻能先救醒他了。
我的血能療傷。
我狠心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頭伸進玄都嘴裡。
便宜你了,臭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