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合一的大章)
攤主是一對靠倒賣雜貨為生的夫妻,賣的東西種類極多,化妝品、挖耳勺、針線、玩具、燈籠、蠟燭、蚊香...總之生活相關的啥都有。
而且古代的作坊很有工匠精神,每一樣商品都是按照精益求精的标準做的。
李弘貞對貨物的來源很感興趣,看老闆娘正在和秦良玉介紹化妝品,他就和老闆攀談起來。
“老哥,能否告知,您這些貨物從何而來?”
老闆正坐在馬紮上紮燈籠,忽聞此言,立刻擡頭掃視開口之人。
李弘貞看他的眼中有幾分警惕之色,便掏出幾枚碎銀子遞了過去。
“老闆莫要誤會,我并無和你搶飯碗之意,隻因我是開镖局的,眼下初創業,正愁無镖可接。
”
“老闆如能告知貨物出處,這些銀子算是我打聽的酬勞。
”
老闆看他長相憨厚又出手大方,而且剛才過來的時候夫妻倆手牽手,一副恩愛有加的樣子,便斷定此人應該是個很有修養的讀書人。
“貨物來源并非什麼秘密,告知客官也無妨,銀子就不必了。
”
接下來老闆就跟李弘貞說起貨物的來源,以及小商販和作坊之間的利益關系。
在明朝,不止有杜陳兩家那種自産自銷的家族企業。
還有一些生産小商品的作坊。
這些作坊因為規模小、分布廣、商品種類單一,根本無法做到跨地區銷售。
手裡有資金的牙人,就會從這些作坊采購大宗貨物囤積起來。
(牙人,批發商和中介的統稱。
)
牙人再将商品批發給小商販或者雜貨店,從而形成一套生産、批發、銷售的利益鍊。
當然,大頭都讓生産單位賺走了,牙人也隻是通過批發以量獲利,留給小商販隻剩一口湯喝。
饒是如此,還是有很多平民在農閑時,推着小車去當雜貨郎。
李弘貞向老闆行禮道謝,然後托着下巴思考起來。
在古代,類似現代的小超市不是沒有,雜貨鋪就是這種經營模式。
隻不過鋪子一般都不大。
如果想把古代的雜貨鋪升級為超市,首先就得需要一間幾百平方的大鋪子。
但是鋪子面積大了,沒有靠近門窗位置的貨架,采光就成了一道難題。
總不能在每個貨架上點蠟燭吧,稍有不慎,管消防的衙門分分鐘請老闆去喝茶。
那搞一些玻璃燈罩吊在天花闆上,讓明火徹底遠離貨架,行不行?
答案是:不行。
因為每天光是蠟燭和燈油的消耗,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古人才沒那麼傻,要不是開超市的消防風險和照明成本太大,能做的話,早就有人做了。
此時,老闆娘還在拿各種化妝品給秦良玉試用,嘴裡孜孜不倦推銷着。
秦良玉由于沒經驗,而且價格又貴,一時不好拿捏。
老闆娘就幫她拿主意:“要不...問問您相公?畢竟您再怎麼打扮,都是給自家男人看的,不是麼?”
“所言極是。
”
說完,秦良玉先攬鏡自照,老闆娘在旁邊給她舉燈籠。
火光通過銅鏡折射,映照在秦良玉臉上的時候。
李弘貞突然靈光一閃,似乎想到解決超市的照明問題。
秦良玉放下鏡子,正要咨詢李弘貞的意見,他卻像個癡漢盯着自己。
秦良玉有點臭美的說:“怎麼樣?我現在是不是很好看?”
哈哈...相公快誇我!
烈焰紅唇的秦良玉看起來像個反派,李弘貞實在欣賞不來,便實話實說:
“好看是好看,就是看起來有點呂雉的味道!”
秦良玉的臉看起來更兇了:“我要是呂雉,那你這個臭流氓,就是劉邦。
”
“啊不對!我才不是呂雉,才不要跟你是一對。
”
“也不對,你連劉邦都不是!”
老闆娘對李弘貞的“直男發言”感到很無語,連忙打起圓場:
“這位客官,您相公實際是想說您雍容華貴,我看您的面相,料定将來一定是诰命加身,大富大貴,是吧?”
李弘貞借坡下驢道:“老闆娘說得太對了,自古以來,凡是能成大事、享受榮華富貴的女子,皆為蛇蠍美人。
”
“少來,我長相雖兇,但不屑于陰謀詭計,即便榮華富貴,那也是我靠真刀真槍打出來的。
”
老闆娘被這對“奇葩夫妻”弄得想以頭捶牆。
剛才還手牽手恩愛有加,怎麼就掐起來了?
要是弄個不歡而散,還怎麼做他們的生意啊?
然而,接下來出乎老闆娘的意料。
李弘貞為了答謝老闆剛才透露貨物的信息,就把每樣胭脂水粉挨個買下來,還買了一個做工精緻的小荷包。
最後囑咐老闆娘:“有勞攤主,幫我娘子化一個清秀淡雅的妝容。
”
說完,對秦良玉笑了笑:“娘子,你就在此略施粉黛,我先去别處轉轉,等會再來接你。
”
他走後。
老闆娘有些驚訝的問:
“冒昧一問,你們方才還是針鋒相對,為何不到半晌功夫,便能做到心平氣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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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良玉不以為然道:“我夫婦平日裡就是這樣相處的,不是他調侃我,就是我揶揄他。
”
“一天不罵他兩句,掐他兩下,我就渾身癢。
”
“哎喲喂!打是情罵是愛,還是你們年輕人會玩呀。
”
少頃。
秦良玉的妝剛化好,李弘貞就回來了。
老闆娘很會做生意,李弘貞一次性買那麼多東西,怎麼也得給點優惠啥的。
就把一對同心結,免費送給他們,并送上一段祝福:
“客官于敝處采買甚多,我夫婦二人倍感惶恐。
故以同心結相贈,聊表敬意,還望莫要嫌棄。
二位可将其栓于廟會榕樹之上,月老會祝願二位永結同心,白頭到老...”
臉皮薄的秦良玉,聽了這話,把頭撇向一邊。
李弘貞大方接過來一看,是紮成結的紅繩連着用來寫祝詞的布條,做得十分有寓意。
“多謝攤主。
”
夫妻倆離開了商業街之後,當然不會去廟會栓什麼同心結,而是來到河邊賞月。
皎潔的明月懸于夜空,長江對岸的萬家燈火襯托出一幅安居樂業的景象。
陡直的河堤上,也來了很多年輕夫婦在此賞月,更有甚者,竟當衆接吻。
李弘貞不禁好奇一問:
“我搞不明白,你為何一定要學他們來賞月?難不成吸收日月精華,能延年益壽?”
秦良玉卻搖頭晃腦誦起了詩:
“《詩經》曰: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
李弘貞一頭霧水:“我還沒學過《詩經》,一句都聽不懂!要不現在給我上一課?”
秦良玉很喜歡他這種虛心請教的态度,不由得有點小嘚瑟:“經義過于深奧,且曆代文豪注解太多太雜,你現在還沒達到那個境界,就不跟你說了。
我就先和你說說大概的意思。
”
說着,自己抱着膝蓋坐在草坪上,又拍了拍旁邊:“到我這邊來坐下。
”
李弘貞小施一禮,道了聲“洗耳恭聽”,就挨着秦良玉并肩而坐。
“聽着,中秋并非隻是賞月,最主要是吸收月華。
我們先人通過觀月,算出一年十二個月,十二個月又對應人體的十二筋絡。
”
“古人相信人乃天道所生,衣食住行應當遵循天人合一。
”
“知道那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夫,身子骨為啥那麼硬朗嗎?”
“就是他們的後背經常曬太陽,吸收光華。
”
“而我們女子屬陰,在每年的八月十五月光最重的秋報時節吸收月華,可以調理女子體内那個...”
說到這,秦良玉有點難以啟齒,便改口道:“反正女子常年沐浴月華,會使儀容氣色變得姣好。
”
李弘貞聽後受益匪淺。
他本以為,中秋賞月的傳統是因為古人娛樂項目匮乏,才舉頭望明月,附庸風雅而已。
原來這裡邊涵蓋這麼多學問!
可憐現代人啥也不懂,愣是把中秋過成旅遊節。
見李弘貞愣神,秦良玉就拍了拍他:“喂。
”
李弘貞轉頭看她,面露不解。
秦良玉摸着有點嬰兒肥的臉蛋,笑靥如花的問:
“你看正在吸收月華的我,氣色看起來怎麼樣?”
言下之意,快說點好聽的誇我。
月光灑在她的側顔上,搭配千嬌百媚的微笑,媽呀!太好看了!
李弘貞心髒撲通一顫,說話都結巴了:“好好好...很好...好看!”
秦良玉秀眉微蹙:“就這?”
“不然嘞?”
“我上次在白靈山莊舞劍,你不是給我作了句詩嗎?休言女子非英物,上一句啥來的?”
“一襲紅衣盡風華。
”
“雖然不工整,語句也不通順,但我可以湊合聽,那就再給我作一首呗!”
“我不會啊,這首詩是我瞎雞兒亂湊,随口用在你身上的。
”
确實如李弘貞所言,他會個屁的詩?
“一襲紅衣盡風華”是原主以前花錢請書生寫的。
“休言女子非英物”是從後世民族女英雄秋瑾的作品中借鑒的。
秦良玉知道他幾斤幾兩,便把頭扭向一邊,不再為難他。
陡見隔壁一個男的出口成詩,哄得懷中美人笑得面若桃花。
突然間好羨慕人家。
于是秦良玉扯住臭流氓的衣角,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那你現在趕緊搜腸刮肚,把後面兩句補上呀,這是我給你的功課。
”
李弘貞苦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