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回到了以往的平靜,段司易還是會經常到暖香閣,陪項柔聊天逛街,很快便到了中秋,蓮兒早早的便準備好了晚飯,吃起來也比往常快上許多,收拾完一切便拉上了桔梗跑了,完全沒有把這個所謂的主子放在眼裡,看着她歡呼雀躍的身影,項柔忽然傷感起來,不知道麻本怎麼樣了,冉度還好嗎,柳顔有沒有再任性,還有,許蕭陽,爸爸和弟弟……
想着想着項柔鼻子便有些酸酸的,隻好站起身不去想那些難過的事,她不能讓自己一個人這麼孤單的待着,否則會瘋掉,于是上了妝,抱上琵琶出了門去,直奔暖香閣。
看着暖香閣内歡喜滿足的人們,項柔卻更加真切的感覺到了自己與這世界的格格不入,也對,她本身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是嗎?她抿了抿嘴,有些邁不開腳步,其實,這裡沒有一個她的親人,如果一定要說,那便是麻本了,想到那個妖娆平靜的男子,不禁安心的笑了起來。
而站在暖香閣門口的蕭墨淩卻似乎被她這彎彎的眼睛給迷惑了,隻是死死的盯着她,之前她臉上分明是落寞的,明珠浩眸裡也是全無半點感情,空洞的可怕,卻隻是一瞬間又活了起來,笑意盈盈,是什麼事讓她突然就鮮活了起來?蕭墨淩有些發悶,臉也沉沉的。
“九月見過王爺。
”正擡起頭來的項柔看到一臉冰冷的蕭墨淩不免一愣,怎麼,他不是說這是青樓是煙花之地嗎,怎麼出現在這裡?蕭墨淩卻并不搭腔,隻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少女,項柔不習慣他那副從骨子裡冷出來的眼神,弱弱的垂下了眼簾,她的蕭陽絕不會用這樣駭人的目光盯着她看,即使是他後來那般對她,眼神也從未如此冰冷過,似乎這一刻項柔才真正意識到,眼前的人是蕭墨淩,再不是她的蕭陽。
見她許久不搭理,便再不等他回話徑自走進了暖香閣,經過蕭墨淩身邊時,他分明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但是他想不起來。
“九月?”剛進到廳内便見段司易一臉驚喜的迎了上來:“你來啦!”
“什麼事這麼高興?”項柔受不了的斜睨了他一眼,吸了吸鼻子。
“香香姑娘說你今晚不會來,我正失望着準備走人呢。
”他一臉嬉笑的看着眼前平淡無奇的項柔,心裡卻有了一絲雀躍。
“找我有事?”項柔因為門口蕭墨淩的态度還沒調整好心态,不免有些冷淡,随意的掃了他一眼便徑自往樓上的雅座走去。
“如此佳節,九月不彈上一曲嗎?”他瞄了一眼項柔懷裡的琵琶輕笑出聲,有多久沒聽她彈琴唱曲了。
“你特地趕來聽我唱曲的?”項柔聽他這麼一說不免得意的揚起了下巴也跟着笑了起來。
“本來是想讓墨淩一起的,他見你不在便先走了……”他邊說邊無奈的轉頭去看樓下的大門,剛轉頭就一臉受到驚吓的退後了一步:“墨淩?你不是說先回府了嗎?”
“……”蕭墨淩掃了他一眼沒搭腔,徑自坐了下來,安靜的喝起了茶,他倒是想看看,這個把段司易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到底有什麼天大的本事。
“看來九月今天這曲是不得不彈了。
”段司易見狀,一臉得意的笑着也跟了坐下來。
“本來就是為了彈曲而來的。
”項柔撇撇嘴也坐了下來,隻是這蕭墨淩,分明也就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少年,幹嘛每天繃緊了一張臉裝老成。
“那便是再好不過了,請吧。
”聽到項柔肯定的回答,段司易才似乎真正的松了口氣,滿面春風的笑了起來。
中秋佳節,還有比水調歌頭更合适的曲嗎?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绮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别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婵娟。
蕭墨淩的眼睛從她琴聲想起的那一刻便再未離開過她低垂的眼眸,哪裡從最初的毫無波瀾,慢慢的變得溫潤如水,聲音柔的似要滴出水來,帶着不易察覺的嘶啞伴随着點點哽咽,她的眼裡有淡淡的霧氣,臉上的表情卻平淡無奇,低着頭,旁人根本看不真切她眼裡的神情。
她到底是什麼人?
段司易卻有些心疼起來,她是不是想到誰了,是她心裡那個人嗎?九月心裡也和他一樣住着一個人嗎?那個人是不是不在身邊,所以她唱的曲子裡才透着那麼多的凄楚與無奈?從認識她第一天起,她就是個恬靜又溫婉的姑娘,偶爾的調皮更是讓人覺得她是朵出水芙蓉一般,可是今天的她,怎麼了?
“九月,你可有心事?”一曲剛完,段司易便擔憂的問道。
“……”項柔并不說什麼,抿着嘴将頭埋的更低,樓下時不時地唏噓聲傳上來,沒多久便也尋自己的樂子去了。
“是九月的心上人?”見她不回答,段司易又試探的問了一句。
“哪有!”項柔被他問的有些窘,急急地擡起頭來斜了他一眼,餘光看到蕭墨淩時臉卻忍不住紅了起來。
正看着她的蕭墨淩被她這一反應弄的有些發愣。
“哈哈,倒是從未見過你臉紅的模樣。
”段司易說着便大笑了起來,九月從來都是你無恥她比你更無恥,你無賴她比你更無賴的女子,今日突然見她臉紅,段司易倒是有些驚訝了,随即轉頭去問一遍蕭墨淩:“王爺覺得曲子如何?”
“不及琉璃撫的好。
”蕭墨淩聽他一問反射性的脫口而出,臉上露出一絲不悅,似乎這句話已經放在嘴裡很久了,就等着段司易問出來,就怕一個沒注意回答錯了。
“但九月的曲子唱的是極好的。
”段司易似乎是怕項柔難堪,不服的跟了一句。
“一般。
”見段司易如此維護眼前不動聲色的小人兒,蕭墨淩心裡不免又不舒服起來,冷冷的吐出了兩個字。
“不知琉璃姑娘身體如何了?”見段司易一副比自己還尴尬的表情,項柔急急地轉移了話題。
“禦醫說已無大礙,多休息幾日便可。
”一提及項琉璃他的臉色馬上柔和了下來,說話都不免溫柔了幾分,一隻手輕撫着酒杯。
“琉璃已經回了淩王府,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了。
”段司易接過話,眼裡有着隐忍也有着安心。
看着眼前的兩個男人同時心系着一個女人與她坐在一起,項柔心裡總不是滋味,隻是淡淡的說了句:“如此便好。
”
“隻怕那梁初塵不會善罷甘休。
”蕭墨淩眉頭一皺,眼裡滿是不悅,梁初塵,這是項柔第二次聽到他的名字,第一次是與蓮兒剛下山進雀城時,這個在今後的歲月裡給過她無限溫暖與無奈的少年。
“你也知道,琉璃心裡隻有你,并不喜其他男子。
”段司易安慰着他,眼裡的笑意卻泛着一絲苦澀。
“其他男子?”蕭墨淩念着這四個字,臉又黑了下來:“你可聽過那個叫項天澤的人?”
“項天澤?”段司易沉思一會搖了搖頭說:“未曾聽說,出了何事?”
“琉璃的毒便是由他所解。
”蕭墨淩黑着臉不爽的别開頭去,那個項天澤,到底是誰,那個六年前的小小少年,為什麼又突然出現了,而一邊的項柔卻埋低了腦袋,深怕他看出什麼破綻,心裡不免惱了起來,這項琉璃怎麼這麼不知輕重,什麼事都說。
“如此說來,倒還是琉璃的恩人了,要不要去謝謝人家?”段司易喝了一口茶問道。
“連他是何人,家住何處都不知道,如何去謝?”蕭墨淩是真的惱了,堂堂滄月國的王爺,想查一個人都查不到。
“還有這等事?”段司易也有些懊惱的跟着皺起了眉,項柔倒是安了心,心情也輕松起來。
“想來二位定是放心不下琉璃姑娘安危的,如此還是早些回去吧。
”說着項柔便站了起來,自己果然還是像個局外人一樣,被冷漠的拒在他們的世界之外。
“你要去哪裡?”段司易見項柔起身急急地問,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剛剛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冷了臉要走。
“有些乏了,想早些回去休息。
”項柔看他那般着急的模樣,心裡終是暖了暖,便微微一笑福了福身。
“我倒差點忘了,你還有傷在身。
”段司易說完還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蕭墨淩:“我送你回去。
”
“不必了。
”項柔退後了一步不動聲色的閃開了他伸過來的手,禮貌的笑着:“告辭了。
”
“九月……”
“怎與一個女人一般婆婆媽媽?”項柔被他無辜的表情逗樂了,一臉受不了的輕笑出聲,攏了攏耳邊微亂的頭發。
“你可有坐馬車來,蓮兒與桔梗呢?”他走下樓不放心地問。
“恩,蓮兒與桔梗出去玩兒了,如此佳節,讓她們好好玩會,你回去陪王爺吧,我身體已然無恙,不用擔心。
”項柔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轉身走向了門外,心裡默念了一句:墨淩,晚安。
蕭墨淩則坐在原位一動不動的盯着樓下的兩個身影,她真的是一點都不美,充其量也隻能算還看的過去,可為什麼能讓段司易如此待她,似乎連自己都并不是太排斥她?
項柔并未坐馬車,也未喚車夫,隻是安靜的走在這繁華而陌生的古街,就那麼突然的想見到麻本,特别的想,可是他離的太遠。
待他回到别苑時,蓮兒正一臉驚慌失措的在院内走來走去,五千兩在她周圍繞着好不可愛。
“這般轉悠你不頭暈?”項柔輕笑着提起裙擺跨進了門檻走了進去。
“小姐你可回來了!”一見項柔進門蓮兒立馬跑了過來,搶過她手裡的琵琶便急急地叫了起來。
“什麼事急成這樣,桔梗呢?”看着蓮兒少有的驚慌神色,項柔不安的環顧了一下四周,并未見到桔梗,便微蹙起了眉。
“桔梗姐姐不見了。
”蓮兒被這麼一問,表情一下子垮了下來,一臉哭腔。
“什麼?”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項柔心裡的不安感更甚。
“剛剛在外頭我與桔梗姐姐玩得好好的,突然來了一位公子,像是桔梗姐姐的舊相識,但看得出桔梗姐姐并不想見他,可他糾纏不清,桔梗姐姐便讓我在月橋上等着,說她一會就回,可是,可是後來,我怎麼等她都沒有回來,半個時辰都未見到,我怕她是因找不到我先回了院子,但是沒有……小